魏献仪的神识落在九天之外。
云叠雾绕,神鸟清音泛泛的一处地方,传闻里的仙人持酒对饮。
一绿衣神仙空了酒瓶,与对面的神仙笑说:“……他掌控天地法则已九万万年,如今可算是下去受劫了。”
白衣仙子微笑:“北海境主不曾与你说吗?他在凡界的受劫之躯,只是个无所谓的化身罢了。”
“他,他他怎可如此?真身下界受劫,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啊!”
“不仅如此呢,他还拟写话本,为自己谋划了在凡界受劫的种种‘经历’。”
白衣仙子故作神秘,“你猜他此行选了何种劫数?”
“猜不到。”
“情劫。”
“啊……他无耻。他没有情丝啊,如何动情?此情劫如同虚设。”绿衣神仙讶然。
白衣仙子叹气,“他无非是怕回不来,怕往后的万万年无法继续掌控我们。”
“嗤——他是天道,苍生在手……”
画面一转,魏献仪的神识游移到更为遥远的地方。
那两个神仙口中的天道坐在云端,手中执笔,墨汁隐隐发光,在谱写话本。
他瞥见一只淡紫色的仙蝶,心中一动,便垂笔落墨——
“灵动轻盈,秾丽如蝶。”
虽是如此,却总觉得有些不合适,于是他划去了这一行字,又写下:
“满月为衣,端阳为裳。天华贵女,如是昭彰。”
“外貌已然勾勒成形,剩下的……”
天道落笔描写她的身份:“凡界有仙门,立宗于钟山,她是天降神女,合该被高高捧起。”
“至于她的名姓,”天道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不准备赋予这话本的第一女主角姓名,只因他自己九万万年以来,就是无名无姓。
但最终迫于凡界风俗,天道心思一动,“吾记得北海一族曾递来庆书,有一句是:‘长献熙仪’。”
“就叫做,魏献仪。”
另一层意思便是,“为献仪。”
为了天道而恭献尊仪。
“是了,她不必有任何欲望,也不必有什么亲朋挚友。只需因吾而生,为吾而生,这就足够了。”
“反正这场情劫,不过形式而已。”
天道将所有的设定写完后,面上微微笑,语气满意至极:“这才是万古九州,唯能让吾之化身心动的人才对。”
万古九州,唯能心动——
这一字字落入魏献仪的耳中,最后所能见到的情境便是,他居高临下,凌云挥笔。似乎还朝她轻轻淡淡地瞥上一眼。
那一眼之中蕴藏的深色,是魏献仪从未见到过的。不过也仅是如此一瞥,就再没有下文了。
飞天撵中,魏献仪的神识慢慢回笼。
她幽幽转醒,眼睫不知何时被泪霜浸润,细密的碎珠挂在睫毛上,略有沉重之感。
广兰提剑而来,恰好见她擦拭面颊,愣了一下,忙上前询问:“师妹这是怎么了?”
见魏献仪摇头示意无事,广兰提着的心才放下,她笑道:“没事自然最好。不过师妹第一次离开钟山,若有感到任何不妥,可一定要与我说明呀。”
广兰生得娇俏,一笑起来又软嫩嫩的。
自师尊去后,钟山之内待她最为关切的除了宗主师兄,就是五长老广兰了。
因两代亲传弟子,唯有广兰与魏献仪是女修,所以广兰喜欢与她亲近,惯常唤她“师妹”,而非“钟山神女”。
广兰向魏献仪说明来意:“师妹,我们此刻已立于云洲天华城,从飞天撵上向下看,就是云洲境地了。”
不过多时,飞天撵停下,魏献仪扶着广兰的剑柄,顺着灵力的方向一路飞身而下。
钟山一行人赶在日落前进城。
云洲天华城一面靠山,一面靠水,靠山的那面正是夕阳垂落的地方,于是青山被映照成橘色。远光拂来,落到魏献仪衣上时已成碧金颜色。
此次钟山灵宗来到云洲天华城的修士不多,内门弟子加上亲传弟子一起也仅有十一二人。
广兰作为领队长老除了要不时注意魏献仪,还要时时看住底下的小辈。所以不能一直待在魏献仪身边。
魏献仪没有广兰相伴,只好自己拿捏着指引符,跟着符咒寻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驿馆。
她正准备动身,一道人影从她身后移来,魏献仪将视线投去,发现是不讨人喜的陆蕴。
陆蕴看了看她,想对她说什么。
唇瓣微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陆蕴借她来到云洲天华城,她亦借陆蕴试探天道,互不亏欠,魏献仪觉得她与陆蕴之间应是没什么能说的才对。
想着,魏献仪撇开陆蕴,先一步向内城走去,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陆蕴极惊恐的一声,“小心。”
从内城闯出来什么东西,浑身带着火焰,尾曳摇起,直奔魏献仪。
魏献仪不能避开,她的身后就是钟山弟子,她若是避开了,那些修为不如她的弟子该怎么应对此物呢?
而且看情况应该只是灵兽失控暴走,她对此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决。
“嘭啦、嘭啦”的声响传来,灵兽的赤色毛发在空中张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