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宋清起身往外走,意欲看看他名下的两亩地和拢共八十亩的荒地去。无他,被腹中略带苦涩的清汤寡水给了个下马威。
好在种地正在他研究领域之内,否则便等着喝西北风吧。
“你要出去吗?”正在灶房洗锅洗碗的沈之洲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急忙探出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径直盯着宋清。
“去地里看看,”顿了顿,又道,“你要去吗?”不知怎的,他觉得沈之洲应该想跟他一起去,带上他也无妨。
闻言,沈之洲一下把头缩回去了,扬声喊道:“等我会儿!”
三月份的早晨还有些凉,不过两人出门不算早,露水已经被朝阳晒干不少,不至于打湿衣裳。
远处有水牛在吃草,几个半大孩子被大人打发来放牛,眼睛却是一眼也不往牛的方向看去,笑声隔了这么老远都能听到。
不知道谁家的鸡鸭在草丛里扒拉虫子,埋下脑袋拔两下,再抖抖翅膀,两只爪子迈得不慌不忙,颇有些闲庭漫步的意味。
沈之洲走在前面,脚下一时慢一时快,想起来了便回头看看宋清跟上没有。有时刚好见宋清在看他,便龇牙一笑,又扭回头在前面带路。
莫名地,宋清觉得他很高兴,连背影都透露出一股雀跃劲儿来,像不知谁家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雀儿。
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样想着,宋清眼里也浮现丝丝笑意。
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幕,宋清叫住前面的人:“你嘴角的伤怎么来的?”
沈之洲慢下脚步,直至跟宋清并肩,毫不在意地说:“昨天你昏迷的时候,我后我娘把我扭送过来的时候弄的。”
说完语气一转,笑嘻嘻地说:“不过我把她脸抓花了,可把她气死了哈哈哈!”
宋清张嘴想说什么,沈之洲先开口说:“她怕你醒不来我还要继续赖着她,还怕拿不到剩下的二两银子”
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小心抬眼看了看,见宋清脸上没什么变化才接着说未完的话,不过声音明显低了两度。
“她把你藏在柜子里的银子拿走了二两,”再看看宋清脸色,“她本来想全拿走的,被我提菜刀吓跑了。”
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宋清低头看看少年,只见他直愣愣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嘴角竟然还带了两个小酒窝。
“真厉害!”宋清心随意动戳了戳一只酒窝,敷衍地夸道,“看我一会儿给你出气。”
“出气?”他不是刚醒来吗?听人说伤得厉害,他昨晚都不敢看看伤成什么样,“怎么出?”
宋清却不说话,故作高深地笑笑就大踏步走在前面。
这下换沈之洲在后面追了。
可惜任他怎么问,宋清都只端着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径直往前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地里。
两亩地恰好挨在一起,就在一个小山坡顶上。不过宅地更平整,仅被分为两大块;旱地则被分为五块地,呈梯田势排列。
俯瞰下去这一片都是旱地。几户人家正分布在田间,忙着播种,地里几乎见不到一根杂草。
就算暂时没种上庄稼的地,也已经翻过土;而宋清脚下的地里满是杂草,高的已经及膝,矮的也没过脚踝了。
“这地原是罗大爷家的。罗大爷只有一个小哥儿,老了后把地分给罗阿叔,剩下这些官府收回去了。”
“老了”就是说寿终正寝,想了想沈之洲又补充道:“估摸着荒了也有四五年吧。”
“这些还没种上的地是哪家的?”
“这是李阿叔家的,那是黄大哥和周二爷家的。”只见李阿叔和黄阿伯家地里都深耕过,估计这一两天就要种上了。
而周二爷家的地只一小半被人浅挖过。
宋清点点头,把几亩地的情况看在眼里,暗自在心里盘算。
随后两人去看了八十亩荒地,是两处挨在一起的山头,看上去很是可观。
一座是矮些的山头,多生长着人高的灌木,另一座山头却长满乔木,从半山腰的水潭流下几股溪流,汇聚到两山之间的白溪,白溪绕矮山半周,汩汩流向下游村落——白溪村在上游。
这地理位置还是很不错的,从村里走来须花费一炷香时间,以后要做点什么也还算方便。
大平朝规定十亩露、桑、麻田可与官府兑换一亩水田或一亩半旱田,不光是白溪村,附近几个村子都很少有人家开垦露、桑、麻田。
哪怕不兑换成熟田也会由它荒着,毕竟一旦开垦出来,不管种不种,每年每亩地可都要上二升税。
但也有人家自留几亩荒地,盖因荒地里的山珍野味都属于地主人家,他人不经允许不能私自获取。一经发现可扭送官府,轻则归还所得,重则杖责罚金。
回去时已是晌午,地里劳作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回家吃午饭。
宋清并没有回家,而是领着沈之洲去了沈家。
二人将将走到沈家小院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孩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饭。
小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比村里同龄人都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