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状况,属实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池镜的意料。
那只空了的瓷碗正倒扣在赵陵承的脑门上,碗沿恰好遮掩住他双眼,看不见是闭着还是睁开。赵陵承一动都没动,任凭药汁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有些掉进被褥里,有些索性“滴答滴答”砸落在地。
“咳,啊这……”池镜定了定神,生怕赵陵承好不容易才醒,又被这一下子砸晕过去,便靠在床柱边翘首试探道,“太子殿下,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帮你……”
【嘶,吓死,幸好不是滚烫的热药,不然他长这么好看,万一这倒霉蛋破相了可怎么办?】
什么倒霉蛋?喊谁呢?
赵陵承本该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但等他稍稍清醒过来后,居然还真找到了点该死的认同感。
他真倒霉,真的。
自打赵陵承两个月前,因吃了他母后亲手做的糕点中毒后,再醒来时、便莫名其妙有了读心术。只可惜这玩意儿总时灵时不灵,还没来得及等他摸个透彻,他便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因磕到脑子晕了过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读心术好像非但没就此消失,反而比之前听得更清楚。
“太子殿下……”
【完犊子了,这倒霉蛋怎么没反应?不会真的又被砸晕过去了吧?】
“不用你管,别过来!”赵陵承开口说话时就挺凶,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后,便抬起右手、探向自己的脑门,一下子把头上的瓷碗给扒拉了下去,继续躺平着大喊道,“阿胖,阿瘦,你俩给孤进来!”
不用就不用,池镜退回原地,只听到赵陵承此话一出,门外在经历短暂的死寂之后,直接炸了。
“殿殿殿下!听这声音……似乎是殿下!”
“是殿下,真的是殿下!”
“噫,好了,殿下醒了!”
“你们快,去禀报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说殿下醒了!还有还有,把御医找来,赶紧看看殿下的身子怎么样了,快快快!”
阿胖和阿瘦咋咋呼呼地嘱咐完了一通,便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小跑着奔到赵陵承床边,就要开始哭嚎:“殿下,殿下啊,您可算醒了,您不知道啊,在您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奴才们心里……”
阿胖哭到一半,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啊,殿下……您您您的脸?”
“混账!”赵陵承并没好气,“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孤擦一擦?”
“是,是是是。”
等到眼前大亮,他终于能彻底视物清楚之后,赵陵承慢吞吞扭着脑袋,便把目光阴沉地略过交颈鸳鸯喜被和百子千孙床帐,以及满殿的龙凤花烛和红绸,直直落到一身嫁衣的池镜身上。
完了,他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哦,益阳侯之女。”赵陵承既然跟她说话了,池镜也就没法搁一边摸鱼省电,抬了抬胳膊、展示身上的吉服大袍道,“嫁来给殿下冲喜的。”
阿胖跟阿瘦虽说嘴上不敢吱声,但心情已然无比激动。
【瞧瞧,不愧是和太子八字相合的人啊,之前不管怎么用什么药都不管用,这不太子妃前脚刚进门,殿下后脚就醒了?太子妃,果真是我们东宫的贵人!】
【陛下圣明,陛下给殿下的这门婚事,赐得实在是太圣明了!简直神人!等我回房了一定……】
“什么冲喜?孤不用冲喜!”赵陵承“嘭”地捶了下床板,显得极为不满,“老头子这么想娶媳妇儿,他自己怎么不娶?孤才不要……”
啧啧啧,不愧是被娇惯长大的小孩儿,提起来他皇帝老爹的方式都这么叛逆。
“逆子!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赵陵承话音刚落,刚赶来的玄衣男子根本等不及通报,手里牵着个人就一路疾行到赵陵承跟前叫嚣,“你这逆子!朕娶媳妇儿,跟你娶,能一样吗?”
“行了陛下,陵承才刚醒,脑子还不清楚,你吼他做什么?再把他吓到了可怎么办?”
皇后的声音又轻又柔,但架不住对皇帝这个妻管严管用,让他立马就不吱声了。
“儿啊,陵承。”皇后自顾自坐在床边,捧着赵陵承的脸、激动得声音发颤,“你快快快,让为娘看看,让为娘好好看看。”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多天没醒,简直要了为娘的命啊!”
“……”池镜乖得简直像只秃毛小鹌鹑,稍稍挪动了下,对着帝后就要屈膝下跪,“儿臣见过父……”
“好孩子,快平身,快平身!”皇后泪眼婆娑,望向池镜时充满慈爱,一把将她给扶了起来,“陵承这次能醒,还要多亏了有你冲喜啊!”
池镜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里会迷信这个,谦恭道:“儿臣不敢居功。”
赵陵承垮着批脸、也很不服:“什么冲喜之说,实在荒谬!”
“你这逆子!什么荒谬?哪里荒谬?”皇帝不敢招惹皇后,但起码儿子他还是能骂一骂的,“你就说你醒没醒吧?”
【真是混账!可惜朕为了这小子的亲事如此劳神劳力,但凡朕与阿婉有第二个儿子,才犯不着为他这么费心!】
赵陵承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