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轻霜主仆皆震惊。
春愿眼泪直流,整个人被程家的刁奴钳制得趴在地上,就知道,她就知道杨朝临不是东西,小姐,我早都说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她挣扎着仰头,担忧地朝小姐望去。
小姐这会儿狼狈极了,眼泪冲花了妆,如玉的身子像冻坏了的小白羊似的瑟瑟发抖,双腿紧紧并住,极力往下蹲,试图遮住羞处,一条胳膊遮住挺立饱满的左胸,另一手护住小腹,不可置信地望着木屏风,呆呆的,眸中的情绪太复杂,愤怒、恨,还有一种溺水般的绝望。
“杨朝临,滚出来!”程冰姿不耐烦地喝了声。
从屏风后头走出个高轩俊朗的年轻男人,正是杨朝临。他低下头,脸阴沉着,薄唇因紧抿住而微微发白,眼中似有泪花闪,虽说穿着灰鼠皮领的披风,可还是能依稀看出脖子上有三道新鲜的指甲抓痕。
杨朝临径直走过去,怨毒地瞪了眼上首坐着的程冰姿,一把推开钳制轻霜的刁奴,他扯掉披风,脱下外头穿的棉袍,给轻霜穿上。
“你一直都在?”沈轻霜心都碎了,小腹传来一阵阵刺痛。
杨朝临没言语,牙都把唇咬破了,渗出了血,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望向上首坐着的程冰姿,低声下气的求:“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咱们回家罢。”
程冰姿重重地拍了下扶手,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想和她去京城另置个家?”
“我不是……”杨朝临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那你是什么!”程冰姿噌地声站起来,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毫不客气地食指隔空戳杨朝临,竟当着下人扯开了骂:“当初若不是你小子对我百般献殷勤,又是情诗又是弹《凤求凰》的,我能把身子给了你?当初爹和哥哥要你入赘,老娘为了你的面子,和父兄对着干,下嫁到了你杨家,床上你好姐姐的发誓赌咒,说跟沈轻霜这贱人尽快断,好,我信你,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可你怎么回报我的?竟还弄出个孽障出来!”
“她这话什么意思。”轻霜此时完全顾不上什么羞耻脸面,衣裳松垮,稍稍一动,襟口就露出春光来,她也不管,将杨朝临扯得面对自己,颤声质问:“你不是说是被灌醉了么?你不是说她对你死缠烂打,下药算计你的?”
杨朝临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垂着头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就像面团子,谁都能对他搓圆捏扁,于是,他火气对准更弱的一方,朝轻霜吼:“这时候是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时候吗?”
转而,他觉得自己忍了这么久,也算够了,盯住程冰姿,咬牙道:“咱们家的私事,何必要闹到欢喜楼?你到底是丧我的脸还是丢程家的面?别任性了,没得叫人看笑话,回去吧。”
程冰姿见杨朝临似有维护那女人的势头,更气了,眼中亦泛起泪花,逼问:“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杨朝临,你打算怎么处置这贱人!”
杨朝临脸发烫、脸发红,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腰杆微微弯下,“她这样的出身,平妻确实不合适,可确实怀了孩子,大过年的你就当积德行善了,让她当个侍妾,若是实在不愿见她,那让她当个外室,把她送到乡下的庄子,咱永世不见她可还行?”
“外室?”沈轻霜如被雷忽然击中般,差点站不稳,又哭又笑,她扯过男人,仰头,望着这张认识了十几年的陌生又熟悉的脸,不相信地问:“你同我开完笑是么?”
“杨朝临!”程冰姿一下就被丈夫这偏袒求全的态度激怒了,拳头揉着发闷的心口,“行,我也算看出来了,你们真是郎情妾意啊,”她从袖中掏出张纸,愤恨掷到地上,下巴微抬:“这是休书,杨朝临,既然你不要脸,想跟这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妇相好,我成全你,今儿就休了你,你麻溜儿地收拾东西从我家滚蛋。”
“你这是做什么!”杨朝临震惊不已。
程冰姿掉泪了,说着狠话:“但我告诉你杨朝临,我可不会白白被你欺骗玩弄,你品行如此不端,屡屡来妓院嫖,亏你身上还有功名呢,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面!礼部若是给你这种人授官,那简直没长眼,回家后我就修书给哥哥,不必给你准备居舍,更不必带你去应酬交际,你去找沈轻霜吧,她的床伴里兴许有能帮你的。”
沈轻霜自然听出程冰姿这番话里的锋机,看似赌气,实则威胁,她猛地想起了昨夜唐慎钰给她带来的那封“如朕亲临”的密折,忙拉住杨朝临的胳膊,试图挽回:“朝临哥你不必畏惧她,我有法子让你当大官,很大的官,我给你荣华富贵,到时候你休了这恶妇!”
“你闭嘴!”杨朝临喝断女人的话,还当轻霜说的是为他找旧日床伴攀关系,男人的那种隐秘的自尊顿时燃起,他猛地挥开轻霜,骂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冰姿是我结发妻子,没有偷人,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处处维护我,我为何要休她!你的心也太毒了。”
这一句句话像长满倒刺的鞭子,打得轻霜浑身疼。
而这时,程冰姿冷笑了声,这场仗,她很确信她赢了。
“朝临,当初我爹和哥哥都知道你是明理体贴的好人,这才同意咱俩的婚事,男人嘛,在外头交际应酬,谁不认识几个行首娘子,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