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霜顿时怔住,饶是她见识浅薄,也听过几出戏,晓得这天下间自称朕的,只有皇帝。
轻霜将那折子从唐慎钰手里拿走,蹙眉仔仔细细地看,字体遒丽飘逸,玺印方方正正……忽而,轻霜噗嗤一笑,斜眼觑向男人:
“唬我是吧?吹牛也不事先打个腹稿,是不是隔壁院儿的玉兰仙叫你来戏弄我?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了,我沈轻霜在这道上混了这么些年,什么嫖客的招数没见过,唐公子,我劝你趁早打住,别逼我翻脸!”
面对女人的怀疑与指责,唐慎钰倒是淡然,双手背后,笑道:“知道小姐不信,那在下便再说一件更隐秘的,当年你父亲名义上在魏王府做弹唱伶人,其实,叫他娈童或者男妾更为合适。”
这话一出,轻霜脸刷地一下变惨白,颤声问:“你怎么知道!”
唐慎钰莞尔:“这天下就没有北镇抚司查不出的辛密,假若小姐还想听,在下可以给你复述令尊当时是如何在老王爷跟前献媚承宠的。”
轻霜只觉得小腹传来阵刺痛,手捂住肚子,连退了数步。
一旁侍立着的春愿见状,急忙上前,从后面环住轻霜,不住地摩挲小姐的背,她知道,小姐是最重感情的,尤其敬重相依为命的父亲,俗话说当着矮子不说短话,姓唐的冷不丁说小姐父亲是男妾,哪个女儿能受得了!
春愿瞪了眼男人:“公子不要说了,你没看见我家小姐不舒服么。”
唐慎钰颇有些担忧:“小姐不舒服么?在下认识一神医…”
“不用你假慈悲!”轻霜喝断男人的话。
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进来股阴风,将蜡烛吹得左摇右晃,火盆里厚厚的浅白色灰里窝着发香煤,烧得通红,啪地一声爆裂开,火星子溅到波斯毯上,顿时烫出个焦洞。
春愿见小姐这会子神色悲戚,手里捏着的那封明黄色折子忽然掉了,她急忙蹲身去接,垂眸瞧去,折子巴掌般大小,上头包裹的绸缎触感柔软,一看就价格不菲。
春愿扶轻霜坐到椅子上,低声询问:“小姐,我能不能看一眼?”
轻霜疲累地点头。
得到允准,春愿便打开那折子,谁知才打开条缝儿,她瞥见那唐慎钰的脸忽然就阴沉下来了。
春愿不敢看了,准备把折子还给小姐,忽然,那唐慎钰用长刀猛地打向她的小腿弯,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不由自主跪地,疼痛从双膝一直蔓延到整条腿,还没来得及呼痛,后脊背又实实在在地挨了一下,惯力让她整个人朝前扑去,直挺挺地正面趴在地上。
她下意识挣扎,哪料男人用刀压在她背上,似要把她压进地砖里,她根本动弹不得。
“小姐—”春愿又疼又吓,哭着喊人。
“你这是做什么!”轻霜也被吓着了,手捂着口惊呼:“你想杀人?”
“小姐言重了。”唐慎钰淡淡说。
话音刚落,春愿感觉压在她后背的那股霸道力量消失,她看见男人缓缓蹲下,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抽走那封折子,揣进怀里,严肃道:
“兹事体大,这东西除了在下和小姐,谁都不可碰、不能看,若是损坏、折损、弄污秽了,属大不敬,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轻霜从没见过这么狠厉的人,她剜了眼唐慎钰,俯身去扶春愿,咬牙恨道:“你搁那儿吓唬谁呢?她小孩子好奇看一眼罢了,能出什么事,你何必这么凶。”
唐慎钰并不理会,直接岔开这个话头:“待会儿劳烦小姐略收拾一下细软,在下会带你们主仆去客栈住一晚,明儿卯时咱们启程回京,在下必定将您平安清白地带到主子身边。”
轻霜半跪在地上,紧紧环抱住哭得伤心的春愿,冷笑不已:“你这是命令我?”
唐慎钰眉梢上挑:“不敢,这是在同小姐商量。”
轻霜柳眉倒竖:“那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跟你走,你现在、立马给我滚!”
唐慎钰也没恼,循循善诱:“建议小姐话不要说得太满,在下来留芳县不过两日,略打听了几句,得知那位程夫人似乎是个骄悍善妒之人,她怎么可能容许你进门?倘若你回京,我家主子定会给你安排一个体面高贵的身份,也会将你不堪的过往全部抹去,甚至还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杨朝临封个官,届时你若是还看得上杨公子,那便命他休妻娶你,若看不上,咱另择个豪门勋贵,如此锦绣前程,小姐是聪明人,想必会做出正确决定。”
轻霜心里一动,陷入沉思。
蓦地,她看见春愿像只受了惊的鸟儿,身子抖如筛糠,下半截有胎记的脸如血般红,上半截脸又如纸般惨白,额边还生出层细密的冷汗,手捂住口痛哭。
轻霜气得紧,咬牙搀起春愿,将女孩带到床上坐好,又替她放下纱幔。
做完这些事后,轻霜从壁橱中取了壶老秦酒,抓了两只酒盅,风情万种地朝方桌那边走去,一边往桌上布酒杯和干果子,一边招呼唐慎钰过来坐,笑道:
“公子说的事太多,也太让人震惊,妾身还得嚼碎了品咂品咂,今晚肯定是做不了决定。这么着吧,明儿我要去胡大夫那里熏艾,还要买些古玩字画,估计要忙一整日,明晚的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