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童渐渐睁开眼,四围幽暗,黑漆漆的,不见丁点光亮。
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发现自己原来正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只有一扇小窗,关得严严实实,连点缝都没给透。
倒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聚在角落,偶尔还有一声细微的抽泣。穆童瞧不清楚,只见那边很是有几个人影的样子。
穆童自己双手双脚被捆得牢牢的,她试图坐起来,可惜借不上力,歪歪倒倒的才起来一半就要再倒下去。
一双手从旁扶住穆童,搀着她靠在墙角。
“多谢。”穆童长出一口气。虽然明显是被掳来的,处境危险,穆童却没半点危机感,言辞轻松,“我叫穆童,请问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扶了穆童的人声音小小的,虽然满怀忧虑,却也极有礼貌,比起角落里的人来也算得上镇定,只是口音听着有几分怪:“穆娘子可以叫我胡四娘。”
穆童看不清胡四娘的面容,只隐隐瞧见轮廓,很有些深的样子,理应是个高眉深目的美人:“胡四娘,你是也是被抓来的?”
胡四娘摇摇头,又想起黑暗里穆童应是看不见,小声回答:“我是被卖来的。我是牧胡人,在大彦的西边。阿耶要给阿弟娶妻,就将我卖给商队。到了大彦,我又被商队卖给这里的人。”
穆童把胡四娘的话记在心里,只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那这里的娘子们都是被卖来的?”
“有被卖来的,也有像穆娘子你一样被抓来的。”胡四娘倒是问什么答什么,十分诚实。
“那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同伴?”穆童紧着问,“我与她一同在茶棚里喝茶,不想被人下了迷药,药晕过去了。也不知我的同伴如何,现在在哪儿呢。”
胡四娘疑惑:“同伴?可是穆娘子你被带来的时候只有自己,并没有另外一位娘子呀。”
穆童大大的庆幸了一声,乐呵呵的:“那就好,希望她一切都好。”
胡四娘从未见过穆童这样的。
明明是被抓来的,身处何地,什么人抓的,为什么抓她,要把她如何,这一切穆童任事不知。别的娘子们同样境遇便是哭哭啼啼,畏惧害怕。她却还能笑出来,言语轻松。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傻乎乎的脑子不清楚。
许是被穆童感染了,胡四娘不由把这话问出来。
穆童浑不在意:“哭也是被抓的,笑也是被抓的。愁也是不知生死,乐也是生死不知。那何必自寻烦恼,非要让自己难过呢?再者说,谁知道明日不是有好运来了,咱们就都得了自由出去了?”
明明是个歪理,偏把胡四娘这个外来的胡姬给说动了:“穆娘子说得对,既然如此,不如笑一笑。”她小小的露出个笑容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却手脚麻利的给穆童解开捆缚手脚的绳子,“穆娘子,你既然是被抓来的,还是尽快找机会逃走吧。这些人不是好人,要把我们送去的地方也不是好地方。”
“你知道什么?”穆童活动手脚。
“穆娘子醒过来之前,我听外面那些人说一早就要带买家来,要挑选了颜色好的给卖到晏平坊。剩下没被挑中的等到后日就送出京,卖到山里去。”胡四娘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胡四娘不知道晏平坊是什么地方,穆童却一清二楚。那是安京最有名的风月之所。设计穆童把她抓来的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穆童也诧异:“胡四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胡四娘停了一会,才说:“自打被买过来,我就没开过口。他们以为我不懂大彦话。我又老实听话,他们在我面前便没有顾忌。”
穆童笑出来,探手抚摸着自己的腰带,轻轻抵住绊扣,感受腰带中坚硬的触感:“他们有眼无珠,可正叫我得了便宜呢。你放心,待到早上,我带着你一起逃出去。”
“到早上?现在呢?”
“现在呀,养精蓄锐,且睡吧。”
穆童没心没肺的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睡了。
却有人彻夜难眠。
御极殿里,楚江离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闻雁,整个人都如同一卷黑色风暴,要掀起滔天巨浪,裂天崩地,毁灭万物。
闻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能自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大长公主就是去喝茶的,喝完茶我就晕了。等再醒过来,大长公主人就没了。当时大长公主的侍女还在外面守着,她可以作证,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隐瞒。”
“穆童的侍女?”楚江离拳头握得咔吧直响,胸膺中充斥的戾气萦绕出锋利的黑色漩涡,能把他自己都卷进去削得粉碎,“你倒是会推脱,你醒来可有见过穆童的侍女?”
闻雁一愣,这才察觉哪里不对:“侍女,也不见了?那,只剩下我自己了?”她大惊失色,扑在地上使劲磕头,“圣人明鉴,绝不是我谋害大长公主的!我……”
“不是你?”楚江离将几张纸甩在闻雁脸上,“御马监的紫苜蓿是不是你西朔送到太仆寺的?”
闻雁仰头吃惊。
“找了穆童说要看朕的马想要跑马的是不是你?”楚江离再问。
闻雁张口,然而辩解不能。
“最初你们是准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