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的声音忽而听得不太不真切。
林倾白竭力压制住手腕的轻颤,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他的指尖冰凉,只能握成拳头才能恢复一些知觉。
大唢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独留下剩下的人三五成群激烈的讨论着,他们大多咒骂着魔皇,亦或是还觉得这个魔头的死不解恨,应该将他凌迟至死,或是将他做成人彘。
“应该剁了这个魔皇的手脚!”
“这算什么,应该也把他给吃了!”
“谁吃他这种魔头,你吃了他不怕染上他的疯病,也变成疯子啊!哈哈哈哈哈!”
几人正说的尽兴,这时只听旁边,啪的一声脆响!
周围的声音全部停滞,连林倾白都是一惊,望向了郗安的位置。
郗安不小心将碗筷摔在了地上。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侧着头望着那些在议论的人,总是带笑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安儿。”
听见林倾白喊了他一声,郗安这才转过头,他望着林倾白说:“师父,对不起,我将碗打碎了,我去寻人来扫。”
林倾白皱眉,说:“去吧。”
得了林倾白的准许,郗安快步走出了客栈。
郗安刚走出去,林倾白就挥手招来了一个侍卫。
“王爷。”侍卫低声唤了一句。
“找到这个说书的,查查他的底细。”林倾白垂着眼眸,低声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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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用完了午膳,林倾白便命人在这间客栈开了几间房,休整片刻待到下午再上路。
客栈房间有限,林倾白和郗安睡在了一间卧房。
郗安方才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疯玩了半天,现在脑袋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林倾白给郗安塞了塞被子,合衣躺在郗安的身边,仰躺着望着客栈的天花板,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方才的大唢呐说的故事,将林倾白又拉回了在仙界的那千年。
他想到他年幼之时拜入师门,满脸稚气,连寻常的刀剑都拿不起来。
他想到他一千七百岁那年召唤出自己的神器,上古神弓——羽炽,刹那间天地失色,惊刹世人,于是他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尊号——清元仙尊。
他想到他一千九百岁那年,师尊仙逝,师姐闭关,只留他一人坐镇仙族,他武功高强,仙界之中无论老幼无人敢违背他,更无人敢与他亲近,于是他渐渐的成了沉冷的性子,从此便又是千年。
原本林倾白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上万年,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
意识渐渐飘忽,林倾白闭上眼睛陷入了睡梦。
......
大雪封山,狂风乱作,漫天飞雪似剑刺一般四处飞散,入眼皆是白芒。
林倾白抬起指尖一挥,骤然间百丈之内的风雪全部被一道银色的结界隔绝在外。
风雪一停,四周的景色便看的真切。
此时林倾白身穿一身银色铠甲,带领一队仙兵,站在噬魂岭之上。
噬魂岭终年大雪封山,百丈之内不见活物,乃是仙界的极寒之地。
而如今雪地里到处散落着魔物的尸体,那些魔物长相极怪,大小各异,种类不同,却都断头断脚,血肉模糊。
血水浸入了雪地里,染红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地,从远处看就像是盛开在白雪中的朵朵红花,充斥着诡异的娇艳。
“仙尊,您快看!他在那里!”
在身后人的指引下,林倾白朝远处看去。
果然,那个少年虚弱的倚坐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右肩处插着半枝断箭,脸色苍白,鲜血一滴滴的从他黑袍的衣角滴下来,落入雪地中,渐渐将那一片雪地浸染成了艳红色。
林倾白飞身向前,在距离他十步的位置站定,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阎秋司。”林倾白沉着声音喊道。
风吹起了少年凌乱的额发,他肩膀动了动,沾满血迹的手在雪地里慢慢的摸索,指尖触到了一旁的剑柄,用力的将剑锋杵在地上。
阎秋司借着剑的力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他抬起头,那双黑寂的眼眸先是扫了一圈仙族兵将,最后紧盯着林倾白。
忽而他咧开洁白的牙齿,噗呲一下笑了起来,声音沙哑的说:“林倾白,你真像一只狗,紧追着我不放,哈哈哈哈哈。”
阎秋司笑的身子颤抖,瞧着都快要站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这时候一道带着蓝光的飞针从林倾白身后飞出,速度之快肉眼不可及,只听噗嗤一声,那长针刺穿阎秋司的右胸膛,竟将阎秋司生生的钉在了身后的巨石上,动弹不得。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辱我师尊!你看我今日不砍下你这魔头的脑袋!”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从身后的人群走出,手执一把蓝剑,气冲冲的走上前,作势真的要将阎秋司刺死。
林倾白抬袖一挥,就将男子抚到了身后,厉声的说:“没我命令,不准妄动。”
“师尊,我......”
林倾白没有理身后的那些人,他踩着满地的白雪,一步步的走到了阎秋司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