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燚没再出声回答,而这显然是一种默认。
“可现在告知了名讳,若是姜姑娘透露给她的家人,人多嘴杂,未必不会传出去。”亓风一再追问,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不像是他家殿下一贯的作风。
过去不管是谁,但凡有一点可能会阻碍到他,下场都会十分难看,哪有像现在这样,还将人好好送回家去的。
沈燚睨了他一眼,仍是没有解释什么,不冷不淡地问道:“今日将姜拂带来的玄衣卫是谁?”
“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好像是玄五去的。”
沈燚声音冰冷,面上带着点厉色:“让他滚去盯紧姜家和秀水村的人,这次年节不必回来了。”
亓风心下一惊,却不敢多表现出什么,只匆匆回道:“是,属下这就去传令。”
玄衣卫乃沈燚暗卫,共有十二人,代号以十二地支排列,平日里则多用玄一、玄二称谓,就如玄五,代号“辰”。
亓风找到玄五,见面第一句不是传达沈燚指令,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上下打量着他:“啧啧啧。”
玄五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察觉到这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只是淡淡朝他一瞥,道:“做什么。”
“还这么镇定呢,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殿下不悦。”亓风抱胸靠在墙边,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说什么?”玄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过去。
亓风见他确实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样子,愣了愣,问道:“你当真不知道?”
玄五微微皱眉,说:“我该知道什么,你为何说我让殿下不悦?”
亓风只好将沈燚的话转达了一遍,最后感叹道:“虽说咱们都是没了爹娘的,也团不了什么年,但好不容易过个节,和兄弟们待在一起也总比出任务在外要好,你说说你,你今儿到底做了什么,竟让殿下这般气恼。”
玄五性子有些闷,听到这话也没有发什么牢骚,而是沉默地开始回想这一天自己做了些什么。
亓风等了他片刻,问道:“你记起什么了吗?对了,殿下提起这事时先是问了一句今日是谁将那姜姑娘带回来的。”
玄五闻言,皱起的眉却并没有舒展开来,反而越拧越深,他想了想,将佩剑横摆在茶几上,沉声道:“我是按着殿下的意思将姜姑娘带回来的,这中间她不曾受伤,也不曾被其他人瞧见……”
“除了这些呢,还有没有别的,比如能让你多加留意的事。”
玄五一怔,原本还显得有些茫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亓风一见他变作这幅神情,便立刻问道。
玄五犹豫了下,说:“姜姑娘一开始并不愿意跟我离开,后来虽被我说服,但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
“……姜姑娘给她爹留了一张字条。”
亓风原本看好戏的脸一滞,直起身几步走上前:“你怎么能答应这个,若是姜姑娘的家人闹出事,就算危害不了殿下,也会让那些盯着咱们殿下的人揪出错处,平添麻烦!”
玄五脸上也有些后悔,道:“我以为姜姑娘如此受殿下重视,这点要求也不是不能应下,况且那上面写的什么我都一一过目,不过是宽慰家人的话,并没有透露殿下半分。”
“你怎知那姜姑娘与她家人之间有没有一些外人不得知的默契,若是她一早在她家人面前提过当初救殿下的事呢。”
玄五沉着一张脸:“是我考虑不周,殿下那边可是受了影响?”
亓风想到不久前得到的消息,神色也有些严肃:“原本或许没什么,但方才得到消息……家里那位突然染病,殿下必须得尽快赶回去,而且我们的人已经发现有人在追查殿下的踪迹,若是姜家真闹出点什么,殿下势必要分出心神去解决。”
玄五伸手握住佩剑,五指用力,道:“这是我惹出的麻烦,这段时间我会盯牢姜家。”
“那正好,你送姜姑娘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
玄五点点头。
姜拂是被一道声音喊回神的,她抬眼看向面前一身玄色劲装的青年,微微一愣:“是你。”
玄五拱了拱手:“在下奉公子之命送姑娘回秀水村。”
姜拂回想之前自己被带到这里来时的情景,秀眉微蹙:“你莫不是还要将我打晕吧?”
“……不,不必。”玄五轻咳一声道:“此处不过是公子临时的一处宅子,来时是以为姑娘还要待上一段时日,便有些失礼,如今公子已经离开此地,自是不用如此对待姑娘。”
姜拂一听沈燚已离开,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我去取帷帽,尽快走。”
玄五没再说什么,待姜拂回来,两个人很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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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就如同眼前升起的雾气,终究有消散的一刻,姜拂睁开眼睛,面前已一片清明,浴桶中的水也渐渐不再温热。
微凉的气息让姜拂不得不清醒,她现在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不知还藏着什么危险的地方。
时隔半月,她终究是又一次落在了那个人手里。
贺兰燚。
这个名字其实很陌生,但只要细细去想,便多少能琢磨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