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放在头上、固定在发髻上的,十分悍勇。
温玉瞧见之后:“…………”
这……这真的不害怕把头发烧了么……?
好在今日城中的“潜火军”们悉数出动,隔数米便有一个装满水的大水缸,毕竟这时候若是起火,那真不是说着玩的。
沿街还都搭起了竹棚,棚前架起竹门,这竹门用鲜花彩带装饰,甚是华丽,沿街的棚顶上也挂着各色灯烛,棚下,许是全京城的小摊都摆出来了,温玉随着人流走了才不到白米,手上已拿上了三四样小吃,分给傅红雪一点、分给荆无命一点,分给叶孤城一点。
叶孤城寻常是不吃这种街边小摊上买的东西的……
而且他拿在手上的是一串红艳艳、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只是瞧着温玉亮闪闪的双眼,他还是垂下头,吃了一颗,又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塞进了她的手,温玉呼出一口白雾来,开开心心地咬一口,然后被酸得浑身哆嗦。
然后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叶孤城。
叶孤城面无表情,十分淡定。
温玉觉得他似乎学坏了一点。
正打算说话,背后那个卖灯的摊位又吸引了温玉,竹制、纸糊的兔子灯,虽然也就只能玩耍一两天,但谁叫卖相的确可爱呢?
温玉小姐暗示性地摇了摇叶孤城的手,叶孤城闻弦知雅意,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子来。
上元节嘛,无论是路边卖的兔子灯、虎头灯,还是相国寺里的莲花水灯,其实都不会太贵,叶孤城早早备好了碎银子,就等着这一刻呢。
但这家的花灯实在很可爱,温玉小姐左瞧瞧、右看看,实在决定不了买哪一个,于是过了一会儿,她手上多了三四盏花灯,雪鸮鸮蹲在她的肩膀上,睁圆了眼睛,好奇地瞧着她手上的灯。
又走了几步,居然刚好碰上了蓝蝎子和青魔手。
蓝蝎子在街边随性赌一把,青魔手负着双手,正在等她。
温玉之前想到青魔手伊哭这幅活僵尸一样的尊容,总觉得他今天会吓到很多路人,没想到路人的胆子比她想的大多了……居然有人把伊哭当做是沿街表演的艺人,给他手上塞钱的。
温玉:“…………”
温玉眼见着这高大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青,赶紧戳戳蓝蝎子,叫她快点完事。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大型的彩灯、彩山就在这里,这是今日的重头戏,数万盏灯烛共同闪耀,照得此地灯火通明、异常辉煌,莲花灯自远处飘荡而来,在冬日的冷河中摇曳着飘向远方,画舫之中,有袅袅歌声传来,红灯高挂、红袖轻招,甚是瑰丽。
温玉就在此刻走上了横跨河两岸的石桥。
抬头往上,是漫天星河。
低头往下,是皎皎银河。
桥的柱头上坐着一个孩子,这孩子大约十岁左右,样貌周正,已能瞧出他长大后定然英俊,这孩子手中抱着一柄青铜剑,剑刃两侧不少豁口,他身上穿着简朴的衣裳,面色冷冰冰的,瞧着河对岸一群嬉闹的小孩子,眼中露出一股不屑之意。
另一面的小孩子们却跑上桥来,对着这孩子嬉闹不止,指着他大声地说:“路小佳,没爹没娘,全家死绝,略略略~”
原来这孩子的名字叫路小佳。
路小佳的眼神是冰冷的,如刀锋一般,这孩子好似即便是笑,眼睛里也全然不会有一丁点的情绪。他倔强、孤独、讥诮,坐在石柱之上剥着干桂圆吃,全然没有理会这些嘴上不积德的小孩子。
他的年纪与傅红雪差不多大,似乎也有着苦痛的童年,这江湖上似乎从来都不缺少拥有痛苦过去的孩子,这些孩子会长大,有的会变成死人,有的会成为荆无命或者一点红,有的会成为陆小凤,更多的人籍籍无名,在江湖上打拼。
温玉的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自己的童年也被人骂过没爹没娘,说实话,小孩子的残忍是很直率的残忍,就像是草原上的小豺狼瞧见一块肉就要上去咬一口一样……完全没有理由——仅仅因为你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父母亡故或者离异的孩子的童年会格外的难熬。
路小佳好似根本没听见这些话一样,嘴里仍嚼个不停,温玉小姐手上一晃,那些围着路小佳说难听话的小孩子们的嘴巴就忽然像是被塞起来一样。
——他们的嘴巴果然被塞起来了,他们忽然弯下腰,呕出嘴里能咸腥死人的咸鱼干。
路小佳扬了一下眉毛,朝温玉这边看来。
温玉小姐叉着腰哈哈大笑,瞧见了路小佳的神色,还在口袋里摸一摸,正好摸出一袋红皮花生来,丢给了路小佳。
从刚才她就发现了,这孩子神色虽然冰冷,却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像个仓鼠一样。
路小佳果然一伸手就接住了,然后一句话也没说,摸出一个花生,搓掉红色花生衣,高高的抛起,然后用嘴巴接住,咔哧咔哧地咬着,也不过来道谢,自那石柱上跳下来,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荆无命瞧也没瞧这小子一眼,他的身子依然笔直如标枪,屹立在寒风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河对岸,烟火升上了夜空,在空中绽出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