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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用的和室布置得十分典雅。这间和室三面通风,能够清楚地看到庭院里浅浅的池塘。金红的锦鲤在池中缓缓摆尾游曳,池边的樱花从枝头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永不间歇的粉色花雨。樱花的花瓣轻柔地落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将池塘一角都堆成了粉色,分外好看。
而这美丽的庭院,都不如池边的人夺目。
顺着小路赶来的禅院直哉,明明想看的是甚尔,却在看到院中景象的那一刻,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年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
她穿着白底浅红花纹的和服,浅红的袖摆中伸出白瓷般的手,捧着几片飘落的花瓣。洁白的面颊,乌黑的发丝,一双柔和的紫色双眼,正安静地凝望着池塘。
锦鲤在她脚边的水中不断游动,展示着自己最美丽的姿态。飞扬的樱花频频落在她的发上、肩头,像是轻风在借此与她缠绵,想要在神眷之子的面颊上,多留一个花瓣之吻。
而在她身后,一身黑色和服的高大男人正支着腿坐在屋檐下,漫不经心地盯着女孩。
禅院直哉没再前进。
他站在院外,紧紧盯着院子里的人,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世界一瞬间变得如此安静。
只有胸腔中不停跳动的、越发揪紧的心脏,在提醒他——
那是……
这过于火热的视线让女孩敏感地侧过头,看了禅院直哉一眼。她的双眼纯净如水晶,却不含任何感情,仅仅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么一眼,便不感兴趣的回过了头。
就像是看一只鸟,看一朵花,看一块石头。
在她的眼里,他和那些并没有不同。
直到仆人赶来,从正门领着两位客人离开,不可一世的禅院家嫡子还站在原处,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远去的身影。
那就是……
“少爷……直哉少爷?”
仆人的话惊醒了他。
“直哉少爷,您……您还好吗……?”
在仆人忐忑的眼神里,禅院直哉下意识摸了摸脸。
碰到了一片冰凉的眼泪。
……
“家主大人现在正在内宅处理事务……还请两位随我来。”
前去汇报的仆人带回来这样一句话,恭敬地鞠躬,示意他们跟上。
……不愧是延续千年的封建家族,在这种条条框框上还是摆足了架子。
樱井星吹走手心的花瓣,粉色的花便融入了不断飘落的花雨中。她还什么也没说,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接近,樱井星就下意识坐了上去,被伏黑甚尔结实的臂膀轻松托起。高大的男人自然而然的抱起神子,若无其事地跟在了仆人的身后,一点也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眼神。
在禅院家工作多年的人,最清楚的就是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他诧异的目光仅仅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两秒,便迅速收回。仆人重新恭敬地低下头,将客人们领出和室,往禅院宅深处行去。
伏黑甚尔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或布料摩擦的声音。仆人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对方是否跟上了,却冷不丁和他对上了视线。
黑发的男人眼睛向下一撇,幽绿的眼睛配上黑色的和服,整个人都被冷色填满,却像一座冰块中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甚尔、甚尔少爷……
比以前更恐怖了,简直就像恶鬼一样……
“有什么事吗?”
轻柔的声音响起,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松。
他一下子放松了绷紧的脊背,下意识抬头——稳稳坐在恶鬼臂弯里的女孩,正平静地俯视着他。那纯洁的孩子温和地笑了一下,就让他的心回归了宁静。
“不,什么都没有……我这就为您领路。”
仆人忘记了额头冒出的冷汗,像是被驯服的羔羊般温顺地摇了摇头,重新带起了路。
樱井星若有所思地盯着仆人头顶的【魅惑】和【混乱】状态,没有再出声。
直到走到家主所在的房间外,伏黑甚尔突然停住脚步,把她放了下来。
“大小姐。”
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低头看着她,似乎在组织措辞,一时间没有开口。
“……我想,单独谈谈。”
有些东西是不能让别人去窥探的。
那些肮脏的污泥,沉淀在最深处的灰影……
明明已经和她一起走到了门口,但面对着那自出生起就缠绕不去的过去,构成了他灵魂腐烂一角的垃圾堆……
只有这个,不想被她看到。
“我知道了。”
仰望着他的女孩点点头,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轻轻地说,像是在鼓励一样,“加油哦,甚尔。”
伏黑甚尔看着她,没什么意义的张口:
“……啊。”
……
伏黑甚尔一个人走了进去。
樱井星在周围慢慢散着步,仆人则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木质的回廊上,突然开口:“那边那座建筑是干什么的?”
仆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毫不犹豫地微笑着道:“那是禅院家的咒具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