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敛只平静的注视着山路上的江袭。
弟子们冲着江袭拜了拜,道:“多谢公子为我等传道解惑,公子若有什么需要,我等义不容辞!”
这些青涩的面庞,脸上荡漾着憧憬与仰慕,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江袭在坐上妖圣之位以前,他杀父弑兄,旁人看向他时的目光或鄙夷或惊恐或厌憎,妖界不待见他,他便荡平妖界,建立新的妖界;大妖厌恶他,他便将那一双双眼睛剜去,杀了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至此之后妖界再无人敢对他不敬。
如今,修真界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亦是带着惊恐的。
已经许久没有碰见这种用濡慕憧憬的眼神看他的人了。
这群小萝卜头还未出世,他教了他们一些粗浅的东西,便将他奉若神明,真是太好骗了。
江袭那颗黑透了的心忽的升起了一丝负罪感,他与这些小萝卜混在一起,也不过仅仅是因为雪敛罢了。
“不必,回去罢。”
“是,公子,我们明日再来看您!”
话落,弟子们手牵着手,转身高高兴兴的下了山。
江袭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中。
山路两旁咻的一声,亮起了明灯,照亮了他的前路。
江袭抬头,隐约在这路的尽头瞧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漆黑的夜里多出了暖黄的光,夜晚的凉意也跟着散了,江袭抬脚,一步一步往归路走。
江袭没有家,哪怕是一线天,也只不过是他用命搏来的安身之所罢了,没有亲朋,甚至连个亲近之人也不曾有过,他坐在那高处不胜寒的妖圣宝座上,时常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他内心有一个黑漆漆的深渊,深不见底。
直到雪敛推开了那扇大门,江袭忽然也有人陪着了,他不再是没人要的小杂种,有人将他捧在心尖上,雪敛所在,便是他的归处。
果然,雪敛正站在殿前等着他,他负手而立,身姿与那一旁的雪松无二,清清冷冷。
江袭扬唇,冲着他笑了笑,道:“特地等我?”
“嗯。”雪敛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
江袭道:“百花会真好玩,仙尊没有一同去瞧瞧当真是可惜了。”
然而,他这张带笑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可惜的样子。
江袭目光瞥了眼在旁边罚站的陆袄袄,不解的歪了歪头,问:“哟,袄袄这是犯了什么错?仙尊怎的这般待她?”
雪敛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静,道:“妄言,犯了口业。”
陆袄袄翻了个白眼,她不就是骂了一句老不死吗?这是恼羞成怒吧?这绝对是恼羞成怒吧?
“袄袄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乖得很,怎会犯下口业?”
陆袄袄朝江袭使了个眼色。
“袄袄是我的人,就算要罚,也不该由仙尊来,仙尊看在她是孩子的份上,便放过她这一次。”江袭戏谑的开口。
江袭并不觉得雪敛会拒绝。
他正要替陆袄袄解开术法,雪敛忽的攥住他的手腕,道:“不。”
“嗯?”江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小,才要罚。”雪敛板着张脸道,话落,牵着江袭走进了屋。
江袭算是发现了,雪敛这家伙竟真的生了袄袄的气,袄袄那丫头说了什么了?竟能让一向从容自如的雪敛仙尊气的与一个六岁小孩子计较。
江袭发出一声轻笑。
雪敛松开手,道:“术法天亮自动解除。”
江袭摸了摸下巴,靠近他,好奇问:“袄袄怎么招惹你了,嗯?”
雪敛不自然的往后避了避,“没有招惹我,她言行有失罢了。”
江袭不信,伸手将人按在塌上,屈膝抵在一侧,雪敛身体情不自禁往后仰了仰。
这是个充满攻击性的动作,江袭摸着他的脸,问:“我们袄袄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嗯?”
雪敛不愿答,江袭此刻的目光侵略性太重,他微微侧首,避开那视线,问:“百花节好玩吗?”
“好玩,山下花多,美人更多。”
江袭身上带着夜露的冷意,瞧见雪敛这副不敢看他的模样,江袭忍不住发笑。
他道:“郎君没有和我一起去,真是太可惜了。”
雪敛忽的转过头,望着那张狡黠的脸,道:“你不曾邀我同去。”
“我不邀,你就不去?”
雪敛微微蹙着眉,像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日后我不找你,你便也不来找我了?”
江袭凑近了他,眼神里带着嘲弄,他道:“不愧是我那薄情郎。”
“我去了百花会,有姑娘送了我好些花,他们说我长得俊俏,郎君,我俊俏吗?”
说完,江袭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红色的牡丹,又掏出一支桃红的芍药,他接二连三的将娇嫩的花朵拿出来,放在一侧。
“姑娘们太热情了,我实在招架不住。”江袭故作懊恼道。
雪敛看着一旁的花,他语气里带着连自己也不曾发现的不悦:“你可知接受了这些花意味着什么?”
江袭茫然的眨了眨眼,问:“我哪知道呀,我是妖,怎会知道你们人界的习俗,我就知道好看,于是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