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雪十分从容, 并且自如。
他与陈瑄的对答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并几乎是不用思索的——从这一点来说,他胜过了这殿中绝大多数的臣子。
谢岑儿冷眼旁观,很轻易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然了, 作为一个能带兵打仗、能奇袭拿下胡人城池甚至抓住胡人皇帝的将军,卢雪若是言谈举止局促不堪才是十分奇怪的事情了。
所以——谢岑儿想起来自己前两个回目中的经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胸中有丘壑并步步为营的人,他在上个回目最后对于感情的吐露意味着什么?
卢雪必然不是那种会临时起意不做准备的人, 他能调兵遣将便会下意识地统揽全局,对自己的行为是会反复思考深思熟虑的。
从这一点来看,他在上个回目中的表露,应当是真?
想到这里,谢岑儿心中略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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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想明白自己心中那微妙之处到底源于哪里,她突然听见陈瑄笑着问卢雪道:“琼英年纪也不小了, 你父可有为你择一淑女为妻?”
这话一出,殿中安静了一瞬,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卢雪。
卢雪则坦然看向了陈瑄, 道:“臣曾在珠水河畔发誓, 等到我们魏朝重回晶城收复山河那日,再言婚姻之事。还请陛下成全了臣的誓言吧!”
陈瑄听着这话, 面上露出了一个夹杂着感慨与激动的复杂神色,他道:“琼英这样说了, 朕哪里能不成全呢?等他日重回晶城,朕再为琼英指婚,就为庆贺我们魏朝重新一统山河。”
话到此处,殿中大臣们纷纷便又为了北边战事说起了豪言壮语。
谢岑儿附和着陪陈瑄喝了一杯酒,目光不经意扫过了殿中,她与卢雪的目光相触了。
他在看她。
应当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 他朝着她弯了弯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地举了手中的酒杯。
谢岑儿便也自然地与他遥遥碰杯。
然后她看到他嘴角翘起来,整个人似乎笼罩了一层光晕,实在是——光彩逼人。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便是,卢雪的的确确就是俊朗不凡,陈耀写了那么长的一封信来说他的容颜,半点也不多余。
若给这个时代她见过所有人的容貌排个序,那么卢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想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收回目光,把酒杯暂时放下,与陈瑄耳语了一句,然后起身去后面更衣——再把头上过重的珠钗更换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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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殿中的热闹相比,外面安静得仿佛与大殿中的热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换了头上的珠钗步摇,索性又换了一身衣裳,谢岑儿在外面略站着透了会儿气才重新往殿中去。
无论是什么宫宴,最后多半是会变成吟诗作赋弹唱相和,但今日或者是因为有卢雪在的缘故,谢岑儿重新入席时候,便见着中间的舞姬已经到两旁休息,正中摆上了投壶的器具,一群人正煞有介事地在比着投壶。
见谢岑儿回来,陈瑄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你替朕去与他们比一比,就用你总赢朕的势头,最好连卢琼英也一起赢了。”
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先笑起来,起哄道:“陛下可不能这样,怎么能让娘娘代劳?”
陈瑄煞有介事道:“贵嫔便能代表朕了,你们若是能赢了朕的贵嫔,朕赏你们就是了。”
“难道妾身赢了陛下不赏妾身?”谢岑儿也跟着笑。
“都赏、都赏。”陈瑄笑着看她,“朕的面子今日就交给你了,可别让朕颜面扫地。”
谢岑儿往底下看了一眼,道:“既然妾身代替了陛下,那得等这些大臣们比出个高下来,才是妾身出手时候。”
“这话倒是也有礼,且看看你们谁能拿个第一?”陈瑄含笑又看向了自己的大臣们。
有了陈瑄的话,原本只有三分认真的大臣们这会儿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头开始比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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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被比下去的是谢岫,他在文章上虽然出众,但在这上头还是略差了一二,故而第一个就被比了下去。
他唉声叹气回到自己坐席上端起酒杯喝,然后便听陈瑄在打趣他。
陈瑄道:“看来云出在骑射上面还是略差一些,将来要多多锻炼才是。”
“陛下此言谬矣,这投壶还有些运气在里面,臣只是今日运气不够好罢了。”谢岫端着酒杯狡辩。
陈瑄哈哈笑了几声,用手虚点了他几下,道:“你的好运气都用在你的满腹诗赋中了。”
谢岑儿也看向了谢岫,目光刚转过去,就看到他拿着酒杯对他挤眉弄眼。她忍不住笑起来,便向陈瑄道:“二哥推说是运气,其实就是比不过其他人罢了。”
“你说得很是。”陈瑄笑着点头。
谢岫无赖地摊手,道:“等下次运气好,我就能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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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谢岫刚被比下来没多久,新封的兰郡侯江栗也被比了下来。
他摇头晃脑地回到席上坐下了,拿着酒杯对着陈瑄遥遥相敬,有些感慨道:“在琅州是多年没玩过这些了,毕竟手生,还是不如诸位大人们。”
“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