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更急, 东华门外灯市的喧闹声嗡嗡地传来,衬得奉天殿越发静谧。
依依离开后,裴樾合衣躺下, 双手枕在后脑勺,露出几分闲适与慵懒,窗口的高几摆着一盆水仙,葳蕤的枝条簇拥起一团黄粉的花瓣, 想起她少时从内书堂读书回来,身上淋得湿漉漉的,将书册搁在怀里, 手里捧着一盆水仙, 满身泥污。
她从不爱花团锦簇,那回却抱回一盆水仙, 他也没问,便替她养了起来,后来她出海, 水仙开了又谢, 枯成齑粉, 他来年又养上一盆新的,如今回想,这些年来他不近女色, 除了有孝在身, 朝务繁忙外,也是习惯了将一人放在心上,再也容不得其他。
想起她方才那傻愣的神情,裴樾唇角微勾出一抹笑意,慢慢又涌上些许愧色来, 她还小,他竟然用手段欺负她....
迷迷糊糊渐渐睡过去。
朦胧的睡梦中,察觉到一双湿漉漉的小手覆在他脖颈处,冰凉的触感激得他肌肤一阵冷缩,他猛地拽住那只手,下一刻,小手逃脱,纤细的手指勾在他衣襟处,慢慢地画圈圈,胸口窜起一阵酥麻的同时,也有轻微的刺痛感。
这一抹刺痛竟也带来几分颤意。
裴樾下意识以为这是在梦中,毕竟奉天殿高手如云,不可能放外人进来,他竟是莫名贪恋这一片混沌的欢愉,以至于在握着她的那只手,半松半紧。
这就给了那只小手作恶的机会。
她缓慢往上,指腹覆上他喉结之处,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裴樾猛地一阵深咽,身子豁然紧绷住,她指尖继而滑过下颚,来到他唇瓣,唇瓣是柔软而温热的,她重重按了按,习武之人手中布满老茧,那茧尖时不时滑过他面颊,令裴樾无所适从。
他仿佛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梦里,慢慢沉沦。
直到一股浓烈的酒意窜至鼻尖,刺得他差点呛住,他本能咳了一声,蓦地睁开眼,一张嫩白的小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竟是眨呀眨,红艳艳的小舌已吐出,看样子是打算来亲他。
认清来人,裴樾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猛地坐起身,震惊地盯着依依,
依依眼尾微有几分酡红,面颊缀着一层粉色,这是从未见过的模样,那眼神更是带着几分微醺与迷离,再加上这一身浓烈的酒意,裴樾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这小糊涂鬼在外头喝醉了酒,竟是摸到这奉天殿来。
也难怪,谁叫他下过旨意,燕依依无论何时何地都可出入皇宫。
裴樾看着面前醉醺醺的依依,竟没由来的涌上些许庆幸,庆幸她醉酒后来的是奉天殿,若是旁处还不知是何等景象。
“依依....”他试图去唤她。
却见小姑娘身姿轻盈跃上了床榻,反而歪着身朝他倾压下来,裴樾被她逼得往后一仰,依依撑臂悬在他上方,只隔了大约两个拳头的位置,彼此呼吸清晰可辩。
她额前的发不知不觉散落些许,沾了些汗,黏在她饱满的额前,添了几分凌乱美。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片刻,一时谁也没摸着方向。
还是裴樾先反应过来,他双手抵住依依的胳膊,防止她下倾,“依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乍然看出与寻常无异,但裴樾知道她醉了。
“裴樾哥哥,我今晚想陪你睡....”她嗓音轻软地说。
清风掠过窗棂而入,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迷离的目色,交缠的气息,还有那近乎压抑的呼吸,一瞬间充滞在狭小的空间里。
半晌,他暗哑地拒绝,“别闹....”尾音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叹息,想与不想的挣扎被悄悄抑在眼底。
“我没闹,我是真心的...”
依依侧身往他身旁躺下来。
裴樾离开她一些距离,眉目晦涩看着她,她现在的举动在世俗的眼光里,已经算是他的人,可他并不觉得高兴,依依与旁人不同,不是一纸诏书便可落定,他该要亲自登门与燕翎夫妇求婚。
“你若是真心,那我明日便去燕家求婚,咱们便可名正言顺,但你现在是胡闹....”裴樾语气添了几分斥责。
依依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信手将发冠一抽,一头乌发倾垂而下,覆过她面颊,她眼神恰到好处眯了眯,露出如小狐狸般的狡黠,她眼神是锋锐的,五官将燕翎的俊美和宁晏的柔媚结合到了极致,令这一刻的她有着近乎妖治的魅惑。
裴樾紧绷的面颊抽搐了下,目色跟着迟疑了几分,面前的她,好像是一胡闹的小姑娘,又好像是个雌雄莫辨的妖孽。
令他炫目。
依依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又凑近了些,“你不想吗?”她眼神过于亮,仿佛是漫天星海倒映下来,热度逼人,烫得他失神。
裴樾喉咙一哽,压平的唇角有片刻的松动。
见那张年轻又英俊的脸几乎凝固,她咧嘴轻笑,贴了过来,罩在他上方,目光逡巡着他的脸,露出几分猎奇,她用额尖抵着他下颌,一点点往上,又往下,来回摩挲。
裴樾喉咙跟着发痒,他不知这小丫头醉酒是这般模样,她到底是为他而来,还是今夜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