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生生一个血窟窿,穿胸透出,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活了。
乐悦笙二人不知所踪。
山鬼抢上前,“怎么回事?人呢?”
“太……太一断魂手……”怅鬼身体抽动,挣扎道,“空手……刀……”
太一断魂手最后一式空手刀,以掌击人如同上古神兵。乐悦笙没了兵刃,居然凭一只手生生掏了怅鬼的心。
怅鬼抬一只手,颤巍巍指向垭口方向,“挨了我一……一刀……跑……不……”
山鬼抬头,草叶上果然血痕斑斑,蜿蜒而去——乐悦笙负了伤,乐秋风不足为惧。山鬼大喜过望,“与我追!”
黑衣人被空手刀震慑,噤若寒蝉。
山鬼跺脚大骂,“乐悦笙已然身负重伤,今夜务必将她毙命,等她恢复,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黑衣人如梦初醒,急忙追上。
乐秋风同乐悦笙一路潜逃,尽往密林荒僻处去。乐秋风眼泪汪汪,“少掌教救命之恩,我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方才情状危急,众鬼无一不是好手,只要有一刻纠缠,乐秋风必定没命。乐悦笙以一把冷镖打灭火把,火光熄灭的瞬间凌空俯冲而下,一手握刀救人,一手空手刀把怅鬼掏了个对穿——只可惜自己门户洞开,怅鬼垂死挣扎一刀砍在肩上,险些入骨。
乐悦笙看一眼地上血迹,“简直就是个活路标,在这给山鬼指路呢——找地方躲。”割一段衣袍缚紧伤口,勉强止血。
乐秋风四下里看一回,“那边藤蔓密集,可以藏身。”扶着乐悦笙过去,将她塞在藤蔓之后,“少掌教别出声,我出去引开他们。”
“你行吗?”
“怅鬼已经死了,外头只有一只鬼,天黑林密——方才是没防备,如今打虽打不过,逃命总该行。”
“就这样。”乐悦笙靠在山壁上,淡定道,“左右他们不是要对付你,你若果然被抓,好生认个怂,等我来救你。”
乐秋风这半晚上往鬼门关走两三回,哭兮兮道,“少掌教万万藏好。”一跃而出,停在树梢上,眼见黑衣人举着火把奔来,故意踩断一截枯树枝,静夜里“喀嚓”一声响,立刻转身不要命地发足疾奔。
山鬼大叫一声,“追——”乌泱泱一群人冲过去。
乐悦笙耳听人声去远便坐起来。她救人时几乎同怅鬼贴面而立,挨这一刀便也格外沉重——要不是一股真力顶住,肩骨险些被他砍断。
乐悦笙咬着牙骂一句,抖上半瓶伤药,忍着疼包扎。又取伤药瓶子,咬去瓶塞,倒一颗嚼着吃了。此时出去,如果与山鬼的人打个照面,凶多吉少,一动不如一静,便坐着打盹。
昏昏然不知年月,荒草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逼近。乐悦笙探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才想起佩刀没了,往袖中握住最后一枚冷镖,捏在指尖。
细碎的草声过去,一声野兽的吠叫,绵长而尖锐。乐悦笙心中一动,早前遇到的山民说山里有豺狗,居然是真的。指尖掀开一点藤蔓,一箭之外,低处山岰里绿光萤萤,是夜行的野兽的眼睛。
豺狗缓缓向前,是一个狩猎的姿态,乐悦笙循着兽行前方看去,山壁下隐约一个人形——荒山深夜,难道是山中猎户?
人命关天不能不管。乐悦笙忍着疼,用没负伤的左手挽住藤蔓攀援而下。落地便是一枚冷镖,那畜牲短促嚎叫,歪在地上抽动几下死了。
乐悦笙走过去,随便给了死豺一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居然还有酒气。乐悦笙皱眉,男人歪在山壁之下,醉中昏睡。乐悦笙看清男人面貌——
卫栖。
又是他。
男人一动不动,应是醉死了。
乐悦笙想起早前山民聊的八卦,忍不住发怒,抬手一掌扇在男人面上。男人被她打得脑袋一偏,眼睫剧烈震颤,茫茫然睁眼。
乐悦笙冷冰冰地盯着他。
男人苍白的面上浮出一点笑意,“怎么又是你?”
乐悦笙冷笑,“难怪昨日急着走,外头女人等着带你回家呢?”
“对呀。”
乐悦笙勃然大怒,“同有夫之妇苟且,叫人家主夫扔在荒山里喂狗——你真是好体面!”
“我当然是不体面的——”男人仰面靠在山壁上,轻浮地笑,“同你什么相干?”
乐悦笙只觉下一秒能被这人气死,拔脚便走,“要死死远些,休在我眼前要死不活——”一语未毕,生生顿住。
奉礼大山无边的黑暗里,漂浮着无数莹莹绿火——死豺血腥气召来豺群,不知来了多少。乐悦笙冷笑,“杀了一个,倒捅了畜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