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们。”燕岁指了指旁边。
景燃出来一看,是拍卖会送画的。
“我还纳闷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间。”
一米四宽的油画,被妥帖地放在这个起码一米六的皮质手提箱里。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尊贵,以及感谢您支付的高额手续费。
两个工作人员轻手轻脚地把手提箱搬进房间里,总统套房的客厅很宽敞,他们戴着白色手套,将箱子平放在地毯上,然后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后还有一层绒布,工作人员从这一步开始,用他们带着法语口音的英文进行介绍。
“这层防尘布和劳力士表盒里的那块绒布是一模一样的,您在以后可以用它来擦拭家里的贵重器具。”工作人员说着,揭开了这块黑色的绒布后,“先生,这就是您竞拍所得的画作,来自画家amulet的早期作品,《遗产和窃贼》。”
世界是奇妙的。
买家、拍品、卖家,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有运送拍品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此时和他们一起欣赏《遗产和窃贼》的人正是amulet。
“景先生,这里是画作的鉴定证书,以及拍卖行的承诺书。”另一位工作人员递给他。
“谢谢。”景燃接过来,瞄了眼燕岁。
景燃签了几个字后,来送画的工作人员离开了总统套房,景燃立刻蹲下来查看这幅画。
油画、艺术,这些和景燃自己的工作差了八百条街,隔行有时候并非如隔山,隔的也可能是一条银河。
“能摸摸吗?”景燃问。
“当然,它现在是你的了,它跟你姓。”燕岁说。
说完又觉得有点微妙,这诡异的一家三口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燕岁清清嗓子,“摸一下可以的,颜料很厚。”
景燃喔了声,然后上手去摸。
油画比他想象得更厚,甚至有点扎手,而且景燃很担心这么摸过去会刮掉一些突起来的笔触。
“没事的。”燕岁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颜料比你想象的坚强。”
景燃笑笑,“为什么油画要画得这么厚?”
“为了层次,也是为了……和这里。”燕岁在他旁边蹲下,指了一下画里窗户的地方,“这里很薄,和它有一个对比。”
景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不是真的不懂。油画很奇妙,当现代人已经习惯了透过屏幕去看图片,看那些同样令人震惊、画技超群的作品,再来看这样颜料叠加在画布上的,真实的画作,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油画摆在面前,似乎能让人看见画家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乱七八糟的颜料盒、水桶、调色盘。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景燃问,“这小偷真的是个坏人吗?”
“你都说了是小偷。”燕岁笑笑,撑了一下膝盖站起来,“小偷当然是坏人了。”
景燃说:“我脑子不好,听不明白。”
燕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盖上吧,弄坏了我还得帮你修复。”
这件总统套房有3个卧室2个客厅2个卫生间,景燃原本想给他睡比较大的那间,然而燕岁指了指次卧的房门,问:“这间空着吗?”
“我像藏了个人吗?”景燃把绒布盖上,手提箱也关起来,“你挑吧,想住哪间都行。”
-
景燃走到落地窗前。
自1889年以来,埃菲尔铁塔一直是巴黎最高的建筑,所有大楼都不可以高过这个巴黎、甚至整个法国的地标。
这座三百多米的铁塔傲视群雄了一百多年,从一个建筑,变成了一个符号。
30多层高的总统套房可以不进不远地看着这个建筑,景燃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这才发现落地窗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放在从前,景燃是要脸的,他很不喜欢在外面盯着某样“烂大街”的东西,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土,这都觉得新奇。
不过现在很自如,别人怎么想,他已经不在乎了。
“第一次来巴黎,以前就照片里见过。”景燃说。
“我也没好好看过。”燕岁说着走到他旁边,“主要是住不到总统套房,平时又很多人。”
埃菲尔铁塔每天日落后亮灯,一直亮到凌晨。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燕岁脱下外套,顺手也摘掉了镜框,外套搭在手臂上。和他一起看铁塔。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吗?”景燃忽然问。
“我见过的坏人已经很多了。”燕岁回答,“而且我不在乎。”
埃菲尔铁塔尽职尽责地闪烁着,它没有到亮得耀眼的地步,但它足够大,让人挪不开视线。只要看过去,那么瞳仁中映出的一定是它。
地标性建筑就是这样,它们往往不会设计得太刁钻,但又不能太平淡,总是就是要让各个行业的人过目不忘。
景燃看着它,过目不忘啊。
埃菲尔铁塔的设计者不会被遗忘,因为有这座建筑在铭记他。
那么自己呢。
他会被任何人记住吗,会被任何人像扎根在记忆里一样记住他吗?
“你不能不在乎。”景燃说,“你是猫吗,九条命?不要这么轻信一个陌生人,尤其你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