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
“amulet?”布鲁斯看着年轻人,“啊——你昨天下午来画廊找过他,对吗?可是amulet已经离开西雅图了。”
“离……”景燃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他去哪了?”
布鲁斯耸着肩膀摇摇头,“amulet并不是我们画廊专属的画家,他是自由的。”
“谢谢。”景燃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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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相识和分离的过程,长短不同而已。
下雨了,景燃撑起伞,顺便把围巾多裹了一层。
还没到十一月,路上已经有小女孩戴上了红色的圣诞帽。帽尖那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像兔子尾巴。
雨珠砸着他的伞面,天很阴,四周的商户们打开自己门口的装饰灯串,有一瞬间真的有圣诞节的感觉。
远处街角的屋檐下传来维瓦尔第十二协奏曲“和谐的灵感”第十号。
孤独的年轻人撑着透明雨伞,站在和冷灰色天空同样颜色的画廊前,他产生了强烈的孤独感。于是他更用力地抓着伞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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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yan!give me a hug!”
燕岁微笑着和她拥抱,“good morning msbrown。”
“e on in!”
招呼他的是一位看上去60岁的女士,房东布朗太太。燕岁乖巧地跟着她走进这栋看上去物理上岌岌可危的小楼房。
巴黎的很多楼房,尤其这种一看就知道春天漏风秋天漏雨的老楼房,是没有电梯的。
布朗太太告诉燕岁,他的房子在3楼的第2间,门牌号303。
她将一把拴着米老鼠的铜色钥匙递给他,并告诉他,今天下午会烤一些饼干送给他,如果他不在家的话,她会把篮子挂在门把手上。
燕岁好好地道了谢,拎着行李箱,很重,但步伐并不艰难。
临时在巴黎找一套公寓不容易,但布朗太太退休前,是燕岁在佛洛伦萨国立美院的教授。所以燕岁到了巴黎后,第一时间找了个电话亭打给她,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
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这些年来许卿耀像个定时炸弹,冷不丁地出现一下。燕岁能避则避,燕岁要扮演好“燕岁”——没有生存能力,一事无成,靠着许家指缝里掉的零花钱混吃等死的,血统外的富二代。
所以燕岁要保护好“amulet”,有时候他会觉得amulet是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的一个幻象。
amulet是个优秀的画家,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哪国人、毕业于哪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见过他,知道他是一位亚裔的男青年。
不过现在不同了,燕岁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当人处在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的时候,就开始担心,当初脑子一热,把amulet告诉景燃,是不是有点冲动。
那小子能保密吗……
从十六岁起,许卿耀让燕岁在他在所有认识的人面前社死。
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认识“燕岁”这个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妈妈知三当三,他们母子破坏别人家庭,逼的原配自杀。
母亲呢,听闻这些事迹后,只是端着她的香槟杯告诉燕岁:嘲讽你的人,有几个过上你这样的生活了吗?
不过amulet和这些无关。
燕岁犹豫再三,打开手机。
手机刚开就震个不停。
微信、漏接电话、短信。
「好心人:朋友圈怎么三天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心人:你还好吗?」
还有一些短信。
「未知号码:可爱的弟弟,你又躲起来了吗?哥哥很可怕吗?哥哥只是想和你一起吃你煮的火锅而已呀。」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许卿耀的微信好友,所以只可能是他的好友里,有许卿耀的人。
燕岁开始逐一排查,然而正当他坐在地板上,从通讯录a开头一个个……
等等,会那么巧吗。
燕岁忽然停下,刚巧许卿耀来到西雅图,以“亲哥哥”的身份从房东那里骗来钥匙,第二天他就在海岸线碰见景燃……
恐慌感瞬间弥漫,他后悔莫及,自己怎么这么蠢,他只不过在咖啡厅里为了交还一幅画等了三小时,如果他是带着目的,三小时算什么,三天都能等。
燕岁愤恨地打开景燃的对话框。
打字。
「小画家:景燃?」
半晌,没有回音。
私人拍卖会于晚上八点在巴黎第四区的酒店里举办,燕岁从行李箱里找出洗漱包,和一套得体的衣服。
燕岁的生活可以被许家人毁掉,但amulet的不可以。
只要一天他还披着amulet的外衣,他就还可以做一天骄傲的画家。
第四区位于塞纳河右岸,文艺复兴时期的巴黎市政厅也在这里。燕岁穿了件浅米色的战壕风衣,腰带和纽扣十分严谨,他戴了一副眼镜,细银丝框,用梳子和吹风机打理了一下有些长的头发。
他走在夜幕下的国家档案博物馆前,十分钟后,抵达了拍卖会现场。
拍卖会在酒店里,除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