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奴婢请您给句准话,奴婢这姐妹可还有救?”焦急的女声压抑不住凄弱,一双妙目企盼的看向太医,下一秒就有珍珠般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又被她倔强的用衣袖抹去。
唉,平日只知后宫倾辄,宫女们为了个上进的机会不知生出多少龃龉,没想在这冷宫里反而见识了姐妹情深。
年轻的医官有一瞬息晃神,好在宫中最不少见的便是女人和眼泪,到底是收束了心神轻声应道:“杏儿姑娘莫急,以本官的判断,招娣姑娘虽脉象续断几不可查,却有一股子生机在里头,甚至比前两日诊脉时愈发清晰。只需继续将养着,说不得哪日就能醒来了。”
正啼哭的杏儿姑娘蓦的一怔,瞬息之后激动的声音都尖锐了两分,急急问道:“可是,可是前两日,您明明说她是药石罔救,连药方都不肯开……”
陈太医被尖锐的喊声一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看着眼前女子红肿的眼眶,终是柔和下来微笑解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官在民间也曾见识过一些病入膏肓之症却凭着一股儿求生欲支撑好些时日的。且有杏儿姑娘对她真心照应,想来招娣姑娘舍不下这份真情,怎么也要与你团聚吧。”
陈太医虽担着太医二字,却不过是太医署的药师学徒,平日里多是给有几个积蓄的宫人看诊,也没什么官员的架子。因还有太医署的活计要忙,拿了阮公子给的诊费便匆匆离去,没看到姐妹情深感天动地的杏儿姑娘在他踏出门时已然变了脸,铁青的仿佛吞下一只死苍蝇那么难看。
“你怎么就活回来了呢?”杏儿姑娘一双杏眼看向床帐,喃喃低语中恶意浸染:“明明都断气了,你怎么就不死……”
“杏儿,我听说招娣还有救?”一身灰袍的小公公人未至声先到,杏儿皱了皱眉头,转过脸来又是柔弱而惊喜的模样。
“陈太医是这么说的。”杏儿感激的点头,又不动声色的笑道:“怪道阮公子看重她,眼看快死的人也非得拉回来,这几日功夫竟是活了。可见是真有上天垂怜,说不得是什么大气运呢。”
“什么大气运,我看就是贱命!”小木子不满的撇了床上一眼,原本三分嫌弃瞬间变作八分不满。一手拉了杏儿往外走,一边嚷嚷道:“还不是靠你不眠不休的照顾她这几日,否则她哪里能活下来。只不知道这人是好是歹,万一是个恩将仇报的……罢了,你还是先去歇一会儿吧,这走路都不稳当了。”
“可别,咱们冷宫本就人手不够,我若是歇了,岂不是你们要做的活计就更多了?”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且歇着吧,万事有我呢。”
娇柔的女声和公鸭嗓的男声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余招娣——或者说赢天青终是松了口气。因药效没过,她也睁不开眼动不了身,可意识清醒五感敏锐,她可受够了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杏儿姑娘了。
所以!阮虞你个混蛋,你闲的没事非把老子救下来干什么?就这么一颗保命的假死药,老子的逃生大计就这么给你毁了呀!
赢天青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一直是按照计划行事。诚然,她本应按照原计划金蝉脱壳后以余招娣的身份回京,便是赢家罹难也有母亲留下的亲卫死士护她逃过一劫改换身份。然以她的心性,怎么可能在亲人冤死后当个缩头乌龟?索性趁着宫中采选,以余招娣的身份入宫伺机打探消息报仇雪恨。
不想这边才进了采选的队伍,那头就听说元修登基为帝,没过多久就为赢家翻案让赢氏一族沉冤昭雪,还给她追封了个挺大的官职,可算是对得起他们十年狐朋狗友的情谊了。
按说到了这一步,赢天青很该借着假死药脱身离去。但她又犹豫了——坊间传闻新帝有分桃断袖之癖?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要是元修真是个兔儿爷,作为与元修亲近的时常抵足而眠的祸害二人组,也合该第一个就便宜了她啊!
咳咳,冒犯了冒犯了,赢天青收回自己跑乱的思绪。元修是不是个兔儿爷她还不知道么?虽说那小子长的确实肤白貌美唇红齿白,但他俩早几年就勾肩搭背的上了青楼玩耍,但该喝的花酒该听的小曲儿可谁也没少享受。
当然,深知自己其实是女儿身的赢天青最后是找借口溜了不曾留宿,但是听说,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元修可是有好几个红颜知己纠缠不休,闹到当时的陛下都打趣过问呢!
赢家大仇已报万事皆休,作为发小和最合拍的小伙伴的元修便是赢天青最在意的一个活人了。就在赢天青犹豫的时刻,京中再来一声惊雷:陛下非但不肯大婚纳妃,还从江南掳了个男人安置在后宫!
夭寿了!这可不能不管了!赢天青咬咬牙,手里握着假死药硬着头皮进了宫,非得看看这个红颜祸水的阿阮公子是个何方神圣。得两个月前终于被姑姑们调丨教完了派进后宫,她总算知道了第一条让她安生的消息,虽然陛下“纳”了个男人,但阮公子自进宫起就被丢进了冷宫,直到现在也没和皇帝陛下见上一面。
果然是有内情。赢天青绞尽脑汁给好兄弟找了无数掳人入宫又打入冷宫的借口,又想方设法的打听这位“公子”的消息。终是在御花园里远远儿瞄了一眼——
赢小将军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