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临?”
萧元白似乎是不敢置信,他冲到晏秋临面前后缓缓停下脚步,垂头看着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嘴角流血的人,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地上的人无知无觉般,没有同往常般睁开那双上挑的漂亮眉眼,笑着给萧元白回应。萧元白从不离身的弯刀脱手落在一块块白玉宫砖上,金玉相撞,铮地一声发出阵阵悲鸣。
晏秋临突然剧烈地呼吸,顺着他起伏的身体源源不断的黑血从口中涌出。“快去传御医!”萧元白猛地回头冲正要围过来的士兵喊道,自己跪下双手颤抖,小心避开心口将晏秋临平稳抱起来,疾步往殿中赶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仅仅是短短几步路,晏秋临吐出来的血便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
御医来的很快,几名御医轮流而入,正要弯腰给萧元白行礼便被挥手打断,他们连忙上前,待看清床上人的情况的一瞬间,直接低头互相给了眼色。
资历最老的御医上前给晏秋临把脉,他嘱咐萧元白将王妃按住,自己伸手将长箭拔出,带出来的血溅在萧元白的手上,滚烫异常。
他自箭头处取了毒细细查看,仔细探了伤口后又拿出小刀放了血,指尖滴落的暗红色血液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咯噔一声。
“臣……”御医斟酌开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自小便由自己看着长大的萧元白,双眼一闭尽数讲出实情:
“这箭上乃是漠如最阴险毒辣的剧毒,即使是常人,伤口沾染半点也无可救药,何况王妃体弱……臣等无能,还请王爷节哀。”
说罢大殿中便跪了一片,乌乌压压,看得人心烦。
萧元白站在床前,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坐在床边握住这人的手,冰冷苍白,比之前在大庆更甚。
至少他在大庆时眼中会闪着狡黠的光,手下能花出漂亮的画,微粉的薄唇开合,平日里喊他小王爷,被逗的地生气了便喊他萧元白。
“来人,将这群庸医……”他听见自己说。
“且慢!”一道声音自殿外传来,只见一袭黑衣的暗卫首领赶来,胳膊下还夹了个人,那人怀中紧紧抱着硕大锦盒。
府医踩在地上就往床边跑,他打开锦盒又拆掉一层又一层的缠布,露出一开始装着火凤神花的玉匣子。
“这本是补足体内亏空残缺,温养人的猛药,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他拿出药丸塞到晏秋临嘴里,按了几处下颌后用茶水送进去。
“接下来就看造化了,”府医离开前看着晏秋临面上多出的一丝血色对着萧元白说:“多对他说说话,或许能醒过来。”
瀚海王清理完余贼后便前来探望,他走入殿中看着跪了满地的人,床帐放下,二人一坐一卧身影隐隐约约。
“王兄若无事便离开吧,顺便把他们也带走。”坐在床边的人出声,瀚海王无法,离开前挥手让跪着的人起来,一个个悄悄鱼贯而出。
“晏秋临…”萧元白虚虚伏在他身边,另一只手伸上前摸着这个被御医断定无救,又被府医给予一线希望的人,心中酸涩难过,快要哭出来:“我难受。”
大悲大喜下努力忍了半日的泪水终于流出来,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坠落在晏秋临手背上。
潇洒恣意的小王爷短短二十年来只在懵懂幼时经历过一次死别,当时萧元白面对母后三个日夜的以泪洗面束手无策,现在他同样伏在爱人床边,像一只失去所有的雄狮般,尽力压抑自己的喑哑呜咽。
他自诩解救之名让皇帝赐婚和亲将晏秋临带离大庆,却是将他捂住嘴遮住目带来瀚海。曾经惊才绝艳的晏三公子,现在正躺在床上生死难料。
萧元白将这一切都归于自己,陷入自我厌弃的怪圈,若自己没有请缨前去大庆,若自己在街前没有抬头一瞥,若自己那日在京郊温泉没有上前搭话,若自己在宫宴上没有牵他的手一见他咳嗽便送梨汤,若自己没有在血喷虎口下救他,若自己没日日一早便带着送他的礼物去晏府点卯,若自己没在他被罚跪祠堂后守在他床前以吻渡药,若自己没以两国通商之路在宴会上请庆帝赐婚。
若自己没有爱上他。
他看着毫无血色的人说:“我求你活下来。”
“晏秋临我不爱你了,我不愿意你帮我挡箭。
晏秋临,你活下来我就放你回中原,我求你活下来。”
不愧于萧元白拼了半身伤才摘下的东西,终于还是火凤神花起了作用,昏迷三日后,晏秋临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不同的是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正要撑起身子,却牵扯到那出极其凶险的贯穿伤,剧痛之下突然失力坠回床上。
喉头腥甜,不自觉地趴在床边呕出鲜血。
外面的人听到殿内动静大步进来,萧元白轻拍着背给他顺气,待这一阵过后才倒了茶水仔细给他漱口,又亲自将地上血污清理干净。
晏秋临虚弱地靠在萧元白怀中,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不清东西,他的手在半空中摸索抓了几下空气后,便被萧元白伸手握住,在被子中十指相扣。
二人就这样相互靠着,谁也没说话。
“宿主终于醒了。”019自手环中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