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清明的一瞬,慎无真察觉到周围的色彩变换,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夏孤他们似乎有些惊疑地冲他伸手,但他整个人像被谁狠狠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他没有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因为地板似乎为他开启了一个深渊,他掉入了这个巨洞中。
头颅爆炸般地疼痛起来,慎无真忍不住呻吟出声,在极速的坠落下显得无力,任人宰割。他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光怪陆离起来,仿佛灵魂被剥离出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
彩色的空气在周围扭曲,他的脑中、眼中都是这些斑斓的颜色,像是被塞入了大块大块的干涸颜料,转动得极其缓慢,思绪在疼痛和扭曲中变得迷离。
耳边似乎又听见了隐约的钢琴声,依旧是那首gymnopedie no1,萨蒂的《裸体舞曲》,曾经在网络上掀起过一阵浪潮,但慎无真记得自己应该是第二次听。
第一次就是在公交车上,与唐吉相遇的公交车上。
巨大的耳鸣声冲破了钢琴的声音呼啸而来,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脸上却被人狠狠删了一巴掌。
“你弹得是什么东西!我一会儿没来,你就给我弹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女人严厉的声音在旁边传来,似乎伸手揪住了他并不长的头发,可依旧让头皮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喃喃道:“别打,别打疼。”
“知道疼还不好好用功?!”女人恨铁不成钢,“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报钢琴课,就给我弹成这个样子?你看看那个野种,成绩好不说,钢琴都自己开了音乐会,你那个老爸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要给他出钱让他去国外读书,你呢?你呢?!”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培优家教一样都不少,还花了大价钱让你这个废物去私立学校,结果就给我弹这种鬼东西?网络上的快餐音乐比得上肖邦莫扎特吗,你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去学学好的,你去学学那个野种怎么讨你爸的欢心也行!”
女人恨恨地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今天给我弹够8个小时,不然不许吃饭!”
慎无真想要躲避这种虐待般的伤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似乎整个灵魂被禁锢在这个躯壳中,能听到、感受到身体上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半点支配的权利。
他听见自己这具身体开了口,是胆怯的、害怕的抽泣声:“对,对不起妈妈,我一定好好练琴。”
可接着,他就听见了这具身体的心声:可我不喜欢弹钢琴啊,我喜欢画画,为什么妈妈不让我画画呢?
女人摔门而出,钢琴的正对面有一扇落地窗,光线中能映照出他的身影。
是一个身量不高,看上去年仅8、9岁的瘦弱男孩。
他揉了揉身上被掐疼的地方,抽泣了几声,双手放到琴键上,一板一眼地弹起练习曲。
慎无真很早的时候也学习过钢琴,后来上大学之后就没练了,他看出来,这男孩弹钢琴的天赋确实不好,一首简单的练习曲,磕磕绊绊半个小时才弹下来,等到练习第二遍的时候,刚刚练习的内容似乎忘了个干净,重新磕磕绊绊再来一次。
就这样反反复复,车尔尼849中一条练习曲硬是弹了两个小时,可依旧磕磕绊绊。
他感受到腹中的饥饿,口中也干渴无比,可女人说了,练习不够8个小时就不能吃饭。
天亮到天黑,饥饿的感觉逐渐褪去,男孩似乎变得困顿起来,手上越来越不灵活,指尖甚至产生了刺痛。
他抬起手,看到手上被磨破的血泡,又流了眼泪,血水弄脏了钢琴琴键,他的哭泣也无人在意。
折磨人的练琴时间终于过去,女人给他端了碗面。
“把这首练习曲完整弹下来不许断,不许错,就给你吃。”
结果可相知而,疼痛的指尖让原本就不够熟练的乐曲变得更加难听,一碗面泼在了他的身上,男孩被烫的从凳子上跳起来尖叫,裸露在外的胳膊瞬间变得红彤彤一片,青菜叶子泼在他身上,汤面的味道弥漫整间屋子。
“吃吃吃!你这辈子都别想吃饭!你这个蠢猪,笨成你这样为什么要投胎到我肚子里?!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女人骂了半天,男孩黏在腿上的衣服已经要用剪刀剪开才能处理伤口了,她骂骂咧咧离开,似乎还想再打两巴掌,但看着男孩浑身脏兮兮的模样,皱着眉头摔门出去了。
男孩流着眼泪,去浴室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被烫到的地方起了水泡,他忍痛在凉水中浸泡了一会儿,再找到药箱,挑了水泡抹上药,再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虐打和谩骂,也习惯了独自在暴风雨之后收拾残局,舔舐伤口。
深夜来临,女人似乎睡下了,饿着肚子的男孩偷偷打开台灯,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斑斓的色彩和细腻的线条让他的眼睛逐渐亮起。
那是临摹的一副天使图,每一点细节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八岁小孩能够画出来的画作。
可这本黑色的本子上,每一页都是认真、小心临摹的画作,从简单的人物素描,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