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香炉里袅袅升起几缕香烟,夹杂着合欢花的暗香。
绯色的红纱映着影影绰绰的烛火,显出几分暧昧的氛围。
乔绾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颌,无聊地点着脸颊,心想这京城最大的寻欢作乐之处松竹馆的天字号厢房,还不如自己寻常的寝房看起来华贵舒适。
但想到一会儿要来的人,她心情好了许多。
她不懂琴,也懒得懂,出两万两的缘由很简单。
慕迟好看,她想要他。
房门被人敲了两声,乔绾回过神来。
外间的门被人悄然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里间门口。
乔绾不觉直了直身子。
直到慕迟站在她眼前不远处,乔绾才真正近距离地看清这张脸。
依旧一袭宽松白衣,松垮垮的恍如谪仙,玉肤雪肌,眉眼惊绝透着几分风情,像是冬日雪山上的银莲,染上了松竹馆内暧昧的合欢香味。
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慕迟看着这位小公主直白的眼神,缓步走上前,轻轻地将她肩上的狐裘脱下。
乔绾早便习惯了被人伺候,也只侧了侧身子,让他将狐裘解去。
那只手却并未就此停下,反而落在了她腰间的蹀躞带上,伸手便要解开。
乔绾被一阵合欢香的香气环绕,像是被眼前的男子搂在怀里一般,脸颊一热,不觉后退半步:“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桌上的茶杯被她撞得滚了滚,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碎片。
“公主?”门外,倚翠担忧的声音传来。
乔绾反应过来,低咳一声对门外道:“无事。”
慕迟看着地上的碎片,半晌柔声道:“奴伺候公主休息。”
乔绾听着他温柔却清泠的嗓音,顿了下,不自在道:“你先不用伺候我。”
慕迟垂眸,立在原地一动未动,良久开口:“公主既不用奴伺候,为何要买下奴?”
他的嗓音很好听,又添了丝似有若无的幽怨愁绪,独独那双垂下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森然与嫌厌。
骄横无脑的小公主,还真是又蠢又惹人厌烦。
乔绾被慕迟的几句话说得沉吟了一会儿:“本公主买下你……”
说到这里,她停了几息。
慕迟睫毛微抬,安静地朝她望去。
乔绾迎上他的脸,笑了起来:“自然是因着本公主爱慕你。”
话本里,那些书生见到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也是这般说的。
爱慕啊。
慕迟听着她赏赐般的语气,心中嘲讽,余光瞥见地上的茶盏碎片,缓缓蹲下身去。
乔绾不解。
慕迟一手拿起一块瓷片,攥在手中,感受着尖锐地瓷片刺入掌心的感觉,瞬间有血珠一滴滴流了出来。
“欸……”乔绾微惊。
慕迟无害地抬头,站起身走到乔绾面前,展开紧攥的拳,瓷片仍然扎在他的掌心肉里,血不断地冒出。
乔绾的眉头不觉紧蹙,看了看他掌心的伤口,又看了看他,奇异地问:“不疼?”
慕迟歪了歪头,徐徐露出一抹笑来:“这世上有一种怪物,生来便不知疼痛。”
生下来时不会啼哭,高烧时不会头痛,中毒时不会察觉,便是骨头被敲断,都可以拖着断骨磨着肉行走。
乔绾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所以你的意思是?”
慕迟依旧笑得温柔:“公主若是能让奴知晓疼痛的滋味,奴也施舍给公主几分爱慕如何?”
这样的怪物,便是骨肉至亲,都会将其当成“非我族类”的不祥之人。
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长乐公主。
眼下他只希望她能识相点,自觉放弃今夜,或许他能留她一个全尸。
只是未曾想,乔绾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没有被吓到,反而伸手将他掌心的那块瓷片拔了出去,扔到一旁。
而后她站在他跟前,盯着他的脸,一扬眉,不服输道:“不妨试试?”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不知疼的滋味。
慕迟笑意微敛,看着眼前不仅不怕,反而一脸跃跃欲试的女子,眯了眯眸,手指轻轻地动了下。
还真是娇惯出来的愚蠢性子,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恰逢此刻,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鸨儿的声音传来:“奴家给长乐公主送酒菜。”
乔绾看向门口,微微退了半步:“进来吧。”
张秀娘端着一盘好酒好菜小心翼翼地走来进来,脸上堆着恭维的笑,将酒菜一一放在桌前摆好:“长乐公主慢用。”
乔绾“嗯”了一声。
张秀娘飞快地看了一眼慕迟,谄媚道:“慕迟没接过客,也不知给长乐公主满上酒。”说着就要走到桌前,却在看见地上的碎片和血迹时一顿,脸色微白。
乔绾睨了眼慕迟的手:“哦,慕迟公子收拾时,不小心被瓷片割了一下。”
张秀娘放下心来:“今晚的慕迟归公主所有,公主想如何便如何,不必解释。”
话落便要离开。
“等一下,”乔绾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前,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