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吧!孤被那群孽障气得毫无胃口。”说得口干舌燥的刘将闾抿了口蜜水, 终于将目光落到小黄门呈上的午膳上,勉强挑了块鱼肉尝尝, 结果被那直冲天灵盖的咸味弄得毫无胃口:“是腌鱼啊!”
又咸又甜的味感令刘将闾摔箸骂道:“孤一齐王, 难道连鲜鱼都吃不上吗?”
小黄门赶紧捡起地上的铜箸,低着头道:“蝗灾之下,想弄条鲜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不谈忙于救灾和防御工程的臣民有没有余力去弄鲜鱼, 就说这蝗灾本就是因旱灾而起,哪里还有河流用于打鱼。
当然, 齐国的处境还算好的。
毕竟齐国靠海,即便是没河流捕鱼,但是在蝗灾之下, 良心尚存的官员们也顾不得政策不政策的, 赶紧开放所有山河来缓解饥荒。
“大难之年,大王就忍忍吧!”小黄门惋惜地瞥了眼被刘将闾嫌弃地咸鱼, 一脸菜色地劝道。
好在刘将闾也明白现在不是骄纵的时候, 骂了几句也没有再耍小性子,而是让丞相过来汇报情况。
自打刘濞发出清君侧的檄文后,齐王宫里便笼罩着压抑而恐怖的气息。尤其是在刘将闾把自己锁在密室里后,刘将闾的后妃一边骂丈夫顶不上用, 一面想着如何将孩子送出来。
麻烦的是,齐国被济北国, 济南国, 以及淄川国三面包围。
唯一有可能让其过道的济北国与赵国相连, 要是走东郡去梁国的话, 极有可能在东郡被赵王拦截, 或是在梁国被扭着胳膊送去关中受审。
“该死的, 孤就说大王不该和那群疯子交往过甚。”齐王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搂着儿女哀嚎, 一面和嫔妃们挤了点私房钱给心腹,对其嘱咐道:“孤听说临淄主父偃如今为太子舍人,且还有淳于意父女得宠于太皇太后和太后……”
齐王后搜肠刮肚地找出能在关中替她们母子美言的齐人,声音哽咽道:“孤死不足惜,可太子等人是无辜的。”
想想刘家的做派,想想他们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嘎的性子,齐王后的假哭也不由得变成真哭:“孤与太子的前程可就在你的手里,你可千万……”
说不下去的齐王后拍了拍心腹的手,后者也是涕泪交加道:“王后放心,臣就是死,也要在完成任务后死在长安县里。”
说罢便像齐王后行了个大礼,轻车上路了。
而在齐王后送走心腹后,齐王丞相举着油灯进入密室,来不及行礼便遭到齐王的质问:“卿干得可真好啊!”
这一阴阳怪气让齐王丞相顺势跪下,战战兢兢道:“臣有罪,还请大王赐罪。”
“呵!你有什么罪啊!”
“你可是齐国的功臣,又能有什么罪。”
不得不说,刘将闾在危急时刻还是有点智商的。
他看着这个继赵章后跟他最久的老臣,终究是按下心里的纠结,阴阳怪气道:“孤还要靠你救孤呢!”
不管这厮儿敢不敢像济北王的郎中令或是淮南王的丞相那样挟主君以令群臣,齐王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地装作不知。
镇压灾民还要靠他。
应付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兄弟还要靠他。
最重要的是,一旦刘将闾玩脱了,还需找个背锅的给关中交差。
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住自己的丞相。
而他把自己关进密室就是一种姿态,一种告诉丞相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搞出事了也别妄想拉我背锅的姿态。
“起来吧!”
“谢大王。”
不过几日的功夫,心宽体胖的齐王丞相瘦得衣服里能塞个小人。不过他在起身后也没有向刘将闾说些好话,而是直接扔下一个惊雷:“大王,济南王连同参与吴王叛乱的齐系五王已向临淄攻来。”
“齐国……最多支撑三日便会陷落。”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敲打下齐王丞相的刘将闾立刻从石床上滚了下来,毫无形象地抓着齐王丞相的袖子喊道:“凭什么打孤?”
“凭什么打孤?”
这一刻,刘将闾是真的怕了,也悔了。
既怕自己的好弟弟们攻进临淄王宫后拿他开刀,又悔自己没有答应关中的邀请,去长安避开这场混乱。
“疯了,都疯了。”
“一家人打一家人啊!”
“我们姓刘的全都疯了。”
“疯了。”
刘将闾的袖子打在齐王丞相的脸上,后者对此视若无睹,而是秉持着仅剩的良心问道:“大王,咱们到底向着哪一边。”
后世常把郑当时评为首鼠两端的第一人,而刘将闾又何尝不配这一形容。
“太子詹事窦婴已携太皇太后之令带十万大军驻扎荥阳。”
“代王和广陵郡都已经虎符交予曲周侯郦寄,如今已把赵王逼在邯郸城里出不来。”
虽说是要刘将闾做出决断,但齐王丞相的意思很明了——别指望吴王和你的好兄弟了,他们凉凉也只是时间的事。
现在就看关中是想让你和齐系几王同归于尽,还是想为着面子保你一下。
毕竟先帝当年就在镇压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