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县,正在帮家里春耕的孟方荀自腊月从许怀谦家里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一直在想许怀谦跟他说的种生姜的主意,一方面他觉得许怀谦说得有道理,一方面他觉得段祐言说得也有理。
种庄稼发不了财,种生姜不一定都卖得出去,他背一背篼的粮食去镇上卖好卖,他背一背篼的生姜去镇上卖,肯定没人会买。
可段祐言又说了,医馆都是收生姜的,只要他种出来,背去医馆卖,还怕卖不出去吗?
这个医馆不收,别的医馆也不收吗?天底下那么多医馆,总有一家医馆收的吧?
他们家老老实实种一亩地才产两三石粮食,这些钱粮食挑到镇上卖也不过才卖两三两银子,他一亩地的生姜只要能挣出两三两银子的钱来就不算太亏?
孟方荀拉着犁,脑子里一直在算,算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赌一把:“爹,今年拿一亩地给我试试吧,我想试试。”
先前孟方荀从许怀谦家里回来时,已经跟家里说过想要把家里的地拿去种生姜了。
不出意外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你们读书娃子,懂地么?不是书上教你们怎么种地就能怎么种地的,种地还得看我们这些庄稼把式才行。”
现在听到自家娃子还没有放弃种生姜的想法,孟老爹也是无奈得很:“种地不种庄稼不行的,那生姜除了医馆收,哪还有人要,娃子,你种这么多,你卖得出去吗?”
“卖不卖得出去,种出来了才知道嘛。”孟方荀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就一亩,一亩地,我也不种多了,要是今年不成,明年我就死心了。”
起初孟方荀是想让家里三十亩地一块种上的,被家里劝说到现在就决定像许怀谦说得那样,先拿一亩地出来试试,成就成,不成损失也不大。
见孟方荀这么执拗,孟老汉和孟大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想了想跟自家娃子这样犟也伤情分,不如各退一步,就像他说的这样:“成,那就给你一亩地,先说好,可不能把你读书给耽误了。”
种地和读书比起来,孟老汉和孟大哥觉得还是读书更重要了,要是孟方荀为了种地把读书给耽误了,就得不偿失了。
“哎,不会的。”孟方荀见他们答应了,唇角翘得老高,尽管还没有去书院学考举人的文章,但想来和考秀才也大差不差,只是会更难一些而已。
他连秀才都考了,还怕考不上举人嘛?他就怕他越考家里越穷,越考家里越穷,听说考举人要买的书是秀才好几倍,就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他买得起几本啊?
总不能扒在家人身上吸血,把他们榨干来供他读书吧。他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自己过好,让他们受苦受累的。
庆幸他还有几个朋友,愿意在他困境时拉他一把,孟方荀觉得别人愿意拉他,他就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
像他这样的农家子若是机遇来了没有把握住,这辈子出人头地的希望都渺茫。
杏花村,陈烈酒给吴县令送过两次炭,虽然吴县令并没有认出他们的炭类似贡炭,可有这份交情在,别的不说,分给许怀谦的地,那一定是许怀谦想要的地势。
县衙派人来丈量那天,所有人都以为就凭许怀谦和陈烈酒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县衙怎么也得把村里那几块上好的地分给许怀谦。
结果,许怀谦就分到了几块背阴的地和几亩向阳的地就没了,比给那一般人家分的地还不如呢。
搞得村里好些人都没回味过来。
“二郎不会哪里得罪了县令吧。”许家人也在观望,观望县里给许怀谦分的什么地。
看到许怀谦就分到几块那样的地,许爷爷琢磨琢磨,许怀谦和陈烈酒肯定是哪里惹到了县令。
“惹到了也不管我们事,总归是入赘出去了。”许大郎无所谓,现在许怀谦入赘给了陈烈酒酒席都摆了,户籍也上到了陈烈酒家,跟他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也是。”许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原本听到分地,他还有点后悔上次没有许怀谦回家,想着把他带回家,现在官府分的这十亩地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现在一看许怀谦就分到几亩种不出什么好粮食的地,那是一点悔意都没有了。
要真把这病秧子带回来,养不活死了,留下那买都没有人买的五亩桑田有什么用?
不管他们想什么,许怀谦的地下来了,陈烈酒请了几个兄弟按照许怀谦说的方式把地犁了一遍,施上薄薄的一层农家肥,家里的肥不够,他向城里买了一些。
将他从各大医馆买回来的姜种种了下去。
别看五亩地不多,可需要姜种真不少,他们估算了一下,一亩地至少需要五百斤的姜种,姜种就是老姜,一斤老姜百文呢。
陈烈酒跟医馆讲了又讲价,把价格压到了八十文一斤,也才买到一千八百斤的姜种,给了孟方荀三百斤,自家就剩一千五百斤了。
幸好许怀谦也不强求一亩地要种满五百斤,一亩地种三百斤,种分散一点也没事。
就是买姜种加请人种地花出去的一百五十两,让烧了一个冬的砖开春全卖出去的陈烈酒再次捉襟见肘。
冬天自许怀谦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