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春川树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受伤,安室透还是在把绑架犯交给随后赶到的风见处理后,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一方面是因为春川树之所以会遭遇危险,和自己、以及自己的属下办事不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明明已经发现可疑分子的犯罪倾向,还给他贴上了窃听器,但还是被他轻易摆脱了监听,在自己眼前绑走了孩子。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安室透注意到春川树的异常之处:这孩子的父亲对他过分的要求、他在车祸中毫发无伤的幸运,以及他出事后奇怪的平静。一个正常的7岁男孩,会在被绑架、遭遇车祸后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情绪吗?
虽然被他救下后,男孩显然对他非常信任和亲近,却完全没问过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也不会因为要离开安室透单独接受检查而不安。
这些汇聚到一起,已经足以让多疑的公安卧底产生许多猜测。
这个孩子不害怕,是因为不理解这些危险,还是因为习惯了危险?
他发现有人赶来救他的惊讶、不依赖任何成年人的独立,是因为勇敢、还是因为理应为他提供庇护的成年人,总是在他需要帮助时袖手旁观?
安室透在通知春川树的父亲之前,先让医生给男孩做了最全面的检查,又联系公安那边的属下盯紧检查结果,然后才从春川树那里要来了艾西威的手机号,把春川树差点被人绑架还出车祸的事告诉了他。
艾西威在通话里表现得也是如出一辙的冷静,一点没有普通家长突然得知差点失去孩子的惊慌,镇静得令人齿寒。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在想,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家了。”艾西威说,“给安室先生添麻烦了,我这就过去接他。”
安室透只告诉他,他救回了春川树,他们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检查,可艾西威却没问春川树有没有受伤。
安室透思索着收起手机。他在医院的便利店里给春川树买了一块大号棒棒糖,男孩子就舔着糖,和他乖乖坐在候等区,当安室透看向他的时候,马上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过后,春川树努力挺直单薄幼小的胸膛,郑重地问,“安室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小树这么认真,看起来是很不好回答的问题啊……”安室透没有马上答应,恶趣味地等到小朋友露出着急的神色,这才说,“不过,我会认真回答的。”
“安室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男孩一眨不眨地望着金发的人类,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努力地解释,“就是那种,你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法实现的,需要得到童话里阿拉丁神灯那种宝物才能试着许愿的愿望。”
这似乎是春川树这个小朋友说过最幼稚的话。安室透一下被逗笑了,他用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装作苦恼地说:“唉,那种愿望吗?那真的很多唉,是我的话,可能试着和灯神讨价还价,告诉他我的愿望就是还想再许三个,到第三个时候,说不定还想再问问能不能再来三个。”
“啊……怎么可能这样呢?!”春川树瞪大了眼睛,“安室哥哥这么说的话,神明可是会生气的哦。”
“嗨嗨,那就算了吧。对贪心的大人来说,一个愿望可不够啊,那还不如不要呢。”安室透笑眯眯地说。
春川树似乎有点生气,鼓起脸安静下来不再说话,默默地吃棒棒糖。
安室透也没有再说话。
一大一小沉默着,直到艾西威终于找过来。
……
春川树在爸爸走进医院大门时马上发现了他,跳下椅子冲了过去,“爸爸爸爸!”
安室透望向这个大步走来的男人,再次确认他是真的不为春川树的安危担心——证据就是他绝不是随手扯过一件外套急匆匆出门的。在神色憔悴的病人和家属中穿过,像个要登台走秀的男模。其显眼程度堪比坚持留超长银发穿黑色风衣的琴酒。
艾西威不知道安室透正在心里吐槽。他弯腰抱起跑来的春川树,走到安室透面前。他没有特意打量自己年幼的儿子,倒是认真打量了一下安室透——刚才春川树接受各种检查的时候,安室透也简单地处理了脸和手臂上的伤口。
艾西威关心道:“安室先生受伤了,是为了找回树受伤的吗?”假如能忽略他到现在都没有关心过自己年幼的儿子,可以说是十二分得体了。
安室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春川树已经结束了短暂的单方面赌气,抢话道:“是啊爸爸,安室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被下午那个叔叔抓走之后,安室哥哥就一直拼命追在我们后面来着!”
“哦。”艾西威转过头,带了一丝笑意注视着春川树,“树,你是不是很感谢安室先生?”
春川树用力点头,点头点头。
艾西威从怀里掏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残留的一点点血渍,认真地叮嘱道:“那树这次自己来道谢吧。再让家长来帮忙的话,就没法传达你现在的心意了,对不对?”
春川树更加用力地点头,郑重地说:“爸爸说得对!我已经决定了爸爸,这次我会自己来的!”
“好吧,”艾西威含着笑意的眼睛从春川树身上略过,落在安室透身上,“很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