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看见苏承仍然站在自己身后,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把自己关在屋内,毫无反抗之意,对自己的信任可见一斑。
叶泛舟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很小很小的火苗。
但他还是紧绷着脸,绕过苏承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塞进苏承手里,言简意赅:“喝。”
苏承两只手捧着陶瓷杯身,姿势像极了招财猫,闻言很听话地喝水,蒸腾的热气熏到脸上,模糊了旖丽的眉眼。
叶泛舟等他喝完,收起水杯,面无表情指了指床边:“坐。”
苏承一愣,踌躇道:“我刚刚坐在石头上,裤子不干净……”
声音在叶泛舟谴责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最后,苏承再次屈服于叶泛舟的意愿,及其小心地坐到床边,大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只有一点臀尖贴着床单,看起来不是在坐着,而是在扎马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战胜洁癖的过程中不自觉皱起了脸,那又嫌弃自己脏又担心污染床单的微表情实在是太生动,成功浇熄了叶泛舟心里的最后一点怒气,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他咳嗽一声,拉过书桌前的老板椅旋转一百八十度,自己施施然坐下,正坐在苏承对面,一副公开会审的架势:“解释吧。”
借着明亮柔和的室内光线,他才有机会仔细看清苏承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叶泛舟的滤镜,总觉得十几天不见,苏承瘦了,原本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脸颊肉都没那么丰满了。
苏承也在看叶泛舟,闻言手指轻微地颤动一下。他已经做好了被诘问的准备,毕竟大年三十自己没事跑到叶泛舟家门外,还被抓到了现行,就算想蒙混过关恐怕也不现实——何况苏承本来就很不擅长说谎。
只是原因真的很难启齿。
“我,”他艰难开口,“我想来你家附近待会儿。”
“……”叶泛舟虚起眼睛:“你觉得用这种理由敷衍我,我就会相信吗?”
苏承心虚地垂下眼,也知道很没说服力。但自己来的时候,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某种冲动驱使着他来,他就来了。
见苏承不吭声,叶泛舟揉揉眉心,问:“为什么非得到我家?外面那么冷,要是我没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要站到地老天荒?”
这回沉默的时间有点漫长。
叶泛舟耐心等待,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电话里那个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苏承问他,明明要出国,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补习。
苏承一直认为自己要出国。
叶泛舟犹疑片刻,试探性地问:“是因为我出国的事?”
这句话一出,苏承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也轻轻抖了抖。不太明显,还是被叶泛舟注意到了。
还真是因为这个。
只是叶泛舟还不明白:“不是,就算我要出国,和你大半夜在我家门外吹冷风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已经自暴自弃,也许是想着叶泛舟马上就要离国,再不说以后恐怕都没什么机会,苏承垂着脸,闷声坦白:“你过完年就要走了,我想最后看看你。但你不想看见我。”
所以只敢在没有安保的后花园附近逗留,催眠自己,起码他们在同一片星空下,也算一起跨了年。
颇有几分苦情剧的韵味。
叶泛舟震惊到战术后仰:“???我什么时候不想见你了!”
苏承闻言抬起头看他,抿起唇:“你说以后不用我继续补课。”
叶泛舟:“……”
就算、就算自己确实说过不让苏承继续补习,那也和不想见他没半毛钱关系吧!
说实话,叶泛舟还偷偷幻想过苏承会在寒假里主动找他来着,毕竟虽然自己碍于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该主动接近苏承,但如果苏承主动,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对吧,还不是只能满怀愧疚(暗暗窃喜)地接受。
怪不得苏承一直没主动找过自己,合着他的理解完全南辕北辙了。
叶泛舟心乱如麻,心里半是愧疚半是雀跃,愧疚是因为自己没和苏承说清楚实情,害他在外头冻这么老半天;雀跃是因为误打误撞地发现苏承也很在乎他——虽然只是好兄弟之间的在乎。
他平复心情,道:“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激动。”
苏承表情没什么变化,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麻木地等待审判。
叶泛舟干咳一声,挠挠头发,眼神游离:“……那什么,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早就不准备出国了。”
见苏承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还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量,叶泛舟小心补充:“之前找你补习,也是想冲一本线,因为和爸妈说好,只有考过一本线才能在国内上大学。”
好半天,苏承缓缓道:“啊。”
叶泛舟:……啊是什么意思。
他戳戳苏承的手,见苏承没有动作,犹豫一瞬,大胆去戳他的额头:“真的是忘了!绝对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给点反应啊,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突然,苏承一把抓住他乱戳的手。
在叶泛舟“我错了别打脸”的惨叫声中,他慢慢坐直身子,像是终于彻底领悟了这几句简单的话,狭长的眼睛里光都亮了几分,呼吸短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