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 达达利亚悄摸出了趟门。
走的时候鬼鬼祟祟,趁着莱尔维亚午睡的时候悄悄跑了,招呼也没打一声。莱尔维亚靠在躺椅上,睁眼看了一眼达达利亚悄悄摸摸的背影, 心里浮起一丝兴味。
他透过窗户, 安静地眺望院子里稀疏而苍白的日光。
璃月的却砂木是常青的品种, 秋冬也不会落叶,种在院子里, 秋冬时分也团团簇簇, 澄澄一片, 十分养眼。莱尔维亚深绿的眼瞳里映着这一片温暖的黄色, 像是湖面停着一片漂亮的落叶。
白术给的香料被他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用漂亮的镂空小香炉装着,燃出肉眼看不见的烟气,静静地、柔和地挤满了他的身侧。
从不卜庐回来以后, 莱尔维亚很快适应了它的味道。且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它的味道不再像初次闻见那样刺鼻,反而如白术所说越来越轻,泛着清淡的苦气。
一般人闻不见香料的味道,但达达利亚不知为何能察觉出来一些,那日回了家,就好奇地凑过来嗅嗅闻闻, 闻明白味以后皱着脸往远处缩走, 闷声道:“好苦。”
但他的记忆并没有缺损, 莱尔维亚只能将这归功于他的嗅觉灵敏。后来, 达达利亚也逐渐习惯了房子里萦绕不散的苦香。
庭院里的那棵树, 达达利亚经常爬到上面睡觉, 夏天的时候次数尤其多。他似乎认为上头很凉快,四仰八叉地躺在树干上,衣边与手脚懒懒散散地耷拉下来,头发被树木筛过的、凉爽的风吹得自由而凌乱,而自己就坐在树下的躺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璃月的话本。
有时候,达达利亚会自己从树上跳下来。
他的动作很灵敏,小小的手掌撑住树干,灵巧地一跃,衣角被风扬起,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一样落了地。
但更多的时候,他会懒洋洋地出声,叫树下的莱尔维亚接住他。
莱尔维亚当然不会次次顺他的意,大多时候听见了,也只是淡淡地向上扫一眼,而后又将视线挪回膝头的话本上,让他自己跳下来。
而真正让达达利亚开心的,是自己将话本挪到一边,站起身来抬起头,向他张开手臂的时候。
每当自己这么做,达达利亚就会有些紧张地捏紧手底下粗糙的树皮,向下看的时候眼睛却亮晶晶的,唇角是怎么努力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他坐在树干上,同样向自己张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橙色的短发向下垂落,像是一轮活力四射的太阳。
再过一会儿,这轮小小的太阳就会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手臂会收拢,紧紧抱住自己的脖颈;自己的耳边会飘起一串笑声,连带着他兴奋的、不断鼓动的心跳。
再过一会儿——
莱尔维亚慢慢张开了手臂。
他刚刚抬起手,立刻被惊醒了,将自己的心神从突然冒起来的回忆中抽出来,环视了一圈冷清安宁的室内,想起达达利亚还没有回来。
一点莫名的悸动从心底冒了出来。
每次想起一点什么,都伴随着猛烈的情感与心意,几乎到了混淆记忆与现实的程度。
莱尔维亚将手伸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异常的耳尖,入手的温度果然有点烫。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桌上的香炉,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拎起香炉掀开盖子,走到院中将剩下还没燃完的倒掉了。
罪魁祸首。
他在心中定罪道。
收拾完香炉,莱尔维亚回到书房,独自一人将已恢复的记忆顺着时间线又整理了一遍——这是他最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这些一段一段恢复的记忆如果不整理清楚,很容易变得混乱不堪,给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大脑增加额外的负担。
直到下午快到饭点的时候,达达利亚才回来。
他单手推开家门,先是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头,看见莱尔维亚不在院子里,才悄悄摸摸地进来,藏在身后的手里攥着一只眼熟的木盒子。
他自以为行动很隐蔽,可莱尔维亚早就看见了地图上一闪一闪飘进来的坐标,用幻术隐去身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达达利亚对他的幻术同样拥有敏锐的知觉。虽然不到能直接锁定位置的程度,但靠近达达利亚的时候,他会敏锐地将头转过来,扫视周围的空气,试图辨清莱尔维亚的方位。
因此,想要悄悄观察,必须得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就像现在。
莱尔维亚跟着达达利亚,看着他鬼鬼祟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掀开枕头,将那只小小的盒子放在了枕头下面。
做完这件事以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坐在床沿,神情纠结,口中念念有词。
莱尔维亚站得不近,只能依稀看见他磕磕巴巴的口型,从中分辨出几个字:玲珑、红豆。
与璃月有关的事,检索串联几乎成了本能。莱尔维亚在心中一过,立刻明白了达达利亚口中念叨的句子是什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一句情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莱尔维亚微微一愣。
达达利亚平常对这些诗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