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今日只穿了一件晴山蓝皮袍。
这颜色介于泰蓝与灰色之间, 色浅,调子暗,随了他如今的性情。
听到小团子骤然提起这个, 允礽也只是顿了一瞬,而后手指指节微微用力, 握紧了钓竿幽幽道:“呵,小礼物。”
汗阿玛这么些年, 留给他的“礼”还不够多吗?
二十四弟凫趋雀跃,他却没法共情开怀。
换做会看人眼色的, 这会儿已经被允礽周身透露出来的冰寒雪冷给逼退了。
可胤小祕向来想做成一件什么事,便容易过度兴奋,忽略各种乱七八糟的细节。
旁人战胜困难,得叫排除万险。
到了小团子这儿,就是闷头莽到目的地, 还要挠着头震惊哪里来的阻碍, 明明畅行无阻嘛。
于是,胤小祕从凳子上左扭右扭站起了身,抓着允礽空闲的另一只手, 就要将人拽着站起身来。
“虽然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也是我跟阿玛吭哧吭哧弄了好久的, 二哥别嫌弃嘛。”
允礽的手很冰,指骨细长, 没剩二两肉包裹在外头。
小团子刚一触及就愣住了。他隐约能察觉到,这种冰冰凉不是被天气给冻的。
他还想不明白,是因为允礽太多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 失去自由和抱负, 身心双重折磨下, 体质才会变得弱了许多。
胤小祕只能遵从本能,两只手一起凑上去,将二哥的大掌包在中间,仰起小脸笑道:“二哥不怕,这样很快就热乎啦。”
本想抽回手的允礽听到这话,反而没了进一步动作。他定定看着幺弟半晌,从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只能瞧见自己的身影。
他终于叹了口气:“别叫二哥把病气过给你了。你说的礼物,二哥随你去看便是。”
小团子一激动,又扭到了还没好全的尾椎骨,疼的吱哇乱叫。
允礽忙将手上的钓竿递给身旁贴身伺候的奴才,起身扶住小团子,弓着身子问:“如何?要不要二哥给你请太医来看看?”
胤祕吸了吸鼻子,咬牙忍痛,挺起小身板道:“不用,我已经长大了。这点疼怕什么,能叫二哥打起精神比较重要。”
允礽闻言,眼中一闪而过暖色。
他退后一步,有意跟幺弟拉开距离,唇角带着温和又疏离的笑意:“二哥多谢你的好意,那便走吧。”
他并不觉得随便一个赏赐,就能解开自己的心结,换回这逝去的十年光阴。
胤小祕没有在意这些。
二哥退后,他就狗皮膏药似得缠上来,可怜巴巴卖惨:“二哥,我屁股一走路还痛呢,得搀着点。”
允礽哪能瞧不出小团子的心思。他也是有儿子的人,对儿子这些年要求甚为严格,俨然一个翻版的汗阿玛。
想到先皇,他还是会痛心。便垂着眸子掩住目中情绪,淡声道:“这么痛?走不了吧?二哥唤两个人抬你过去。”
话音落,允礽便招手吩咐下去,小团子都来不及拒绝,就被两个一瞧就很有力气的二等侍卫横着抬了起来。
胤小祕:???
二哥怎么这么坏!看起来明明是一副很温柔的样子啊。
允礽袖着手立在一边,唇角挂着如沐春风的浅笑,静静看着小团子像个沙包一般被搬运出了湖岸边凉亭。
令他每想到的是,胤祕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奇怪的姿势。
小团子大喇喇摊平了,对他二哥雀跃道:“二哥,你好聪明!这样搬运我,屁股附近不会被碰到,还不用一瘸一拐走路,简直太厉害啦。”
说完,他就开始指挥着两个侍卫往西边的花房附近走了。
允礽:“……”
二十四弟怎么对王府如此熟悉?
春日的风不缠身,吹在面上暖融融的。允礽身上的衣服是从前就做好的,这两年他瘦了许多,被风一吹,袖管身形便有些晃荡。
小团子横着身子探出个脑袋催促;“二哥,快跟上来呀,你瘦的我感觉风一吹都要倒啦,要不叫他们也抬着你走吧!”
那画面太诡异,允礽压根儿不敢想象。
生怕幺弟又蹦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允礽连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就这几步路,叫他似乎有些明白方才幺弟所说的话。
父子之情就像拉锯吗?
或许是吧。他们同样是汗阿玛养在身边的阿哥,相处之道确实大相庭径。允礽忍不住想,若他当初真的能如二十四弟一般……
允礽失笑。
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如果当初。
小团子是时时刻刻盯着他二哥的动向,瞧见人明显比之前还要消沉,心中有些焦急,开口胡乱插科打诨,分散允礽的注意力。
“二哥,你对你额娘还有印象吗?”
这话问的十分生硬,就像陡然踢到了铁板上。
允礽面色泛白,手指捻了衣袖问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胤小祕似乎陷入了回忆,同时想起一些值得开心和难过的事情,转过脑袋用衣袖快速一抹,才重新欢喜着讲到:“刚才不是说,汗阿玛以前带我来过这里嘛。”
“我记得王府是前年竣工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