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们,忽然喊起号子,朝西面高呼: “吾等恭贺女君芳辰!” 从洛阳东大营中冲霄而出的声浪,一次高过一次,声声不绝,是那十七声贺芳辰。 簪缨坐在辇中,听着身后追来的祝贺,手心与卫觎紧紧握在一起,眸中波澜潋滟。 半晌,她道:“与谢刺史约定的上蔡之会,我也去。” 卫觎点头,声音轻柔:“谢公点名请你去,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去便一道去。不过今天不虑事了,好好过个生日。” * 二人回到宫中,白马寺那边也为簪缨的生诞送上一件方丈开光过的百福裟衣,以及九十九卷僧人手抄莲华经。 簪缨收下,派人去寺中致谢。 直至薄暮,宫中明灯点燃,少府为簪缨准备的生辰宴在西池榭宫中起宴,簪缨看着殿中的热闹氛围,在大营中感受到的震撼之情才渐渐舒和下来。 今日来赴宴的都是自家人,左列依次是卫崔嵬、檀棣父子三人、徐军师,右列则有龙莽、尹真两兄弟,杜掌柜夫妇。 除此外,劳苦功高默默出力的葛清营,也被邀请在列。 既是家宴,簪缨换下那身团鹤礼裾,改换了一身胭脂水色大袖宽褶襦裙,看着既喜庆又不过于繁复夸张。她也不好意思坐上首了,也同大家一样摆案。 只是无论她坐哪里,卫觎都是要与她并案而食的,落在众人眼里,早已见酸不酸,见怪不怪了。 大家都疼她,席上可没人舍得灌这小寿星的酒。时而有人来敬一两杯,自己满干,让她随意,簪缨都不推拒。 檀依道:“我祝表妹诸事顺遂,喜乐无央。” 檀顺听了,冲着簪缨和卫觎两人眨眨眼,笑着说:“那阿宝便贺阿姊觅得如意郎君,早日喜结良缘吧!” 毕竟在尹家堡上演的“抢亲”戏码,他可是见证者之一呢。 檀棣从前将檀氏兄弟当作簪缨的童养夫教养,已成旧谈,几人都心性洒脱,事过便翻篇,没什么可扭捏的。 菜还未过五味,簪缨双颊便已染上酡红。 卫觎今日却有些反常,非但滴酒不沾,也不帮簪缨挡酒,只是不时为她布些菜。 席中有半数人知道卫觎中毒的底里,皆心照不宣。簪缨更是知晓,怕他闻酒气不适,频频侧首,到底趁着义兄和阿宝拼酒之际,寻了个换衣的由头先行出殿,为免被人打趣,她特意在水榭上等过一阵,才叫人去悄悄地请卫觎出来。 时十六月圆,有风徐来,白银般的月色落在粼粼水中,漾出一片片清媚的涟漪,交晖皎然。 映在簪缨面上,更若广寒宫人,璨光夺目。 卫觎踩着月晖而来,看见月下临水的簪缨,未饮的目光宛若已醉。 他站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也不开口问她叫他干什么,那沉甸甸倾下来的目光,却像要把她吃了。 簪缨脸颊被夜风吹了一阵,还是红扑扑的,这样与他相见,倒像一对在夜里偷会的男女了。 胭脂裙裳女郎轻唔一声,赧色动人,“我看你忍着未饮酒,怕你不舒服。你还好?” “喝不喝倒无妨,怕你不舒服。”卫觎说了一句簪缨不太明白的话,听她声音侬软得不像话,眯眼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簪缨眨巴眼角微红的桃花眼,镇定摇头。 卫觎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那我带阿奴去个地方。” 他说完,屏退跟着她的人,不由分说牵起簪缨。 * “诶,我大外甥女呢,卫家小子呢?他俩哪去了?” 筵宫中,今日的主角消失了,自然瞒不过众人双眼。为簪缨开怀畅饮而有些喝高了的檀大富豪,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席上蓦地一静,随即众人又各自打哈哈岔了过去。 龙莽有些同情地看一眼至今孤寡一人的檀棣,心想这老大哥没尝过年轻人的甜啊。 随即他一想,自己不也是一把岁数光棍一条吗?不成,下回再出去打仗,不管打西蜀还是打建康,必须得抢一个看得顺眼的贵女当媳妇,生他一窝小崽子,才算对得起老龙家列祖列宗! 另一厢,卫崔嵬拎着一壶酒,有些颤巍巍地来到葛清营案前。 葛神医见卫老来给自己敬酒,受宠若惊,忙要起身,却被老人按住。 卫崔嵬就着地衣跽坐于葛清营对面,为他斟满一杯酒。 老人目光平静,在丝竹清曲的遮掩下,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葛先生,你给老朽一句实话,我儿……十六他还有多少日子?” 葛清营怔在当场。 他医术精妙,却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说谎之人。卫崔嵬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