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无味。
今日她却不曾笑。
见到他,也未如平常那般提着裙裾跑过来,亲亲热热地说话。
那双清涧如雪的眼,没了逢迎神色,不知怎的,反而多了种矜冷冷的吸引。
李景焕的凤眸在她眉眼间多停留片刻,难得匀出几分耐心,背手浅笑问:“那你喜欢什么?”
女子喜爱之物不过是那些,她要什么,他吩咐一声送来,想也不是难事。
傅簪缨立在高阶上,垂眼淡淡看了李景焕一眼,重复道:“太子,我不喜欢了。”
这句话来得莫名。
李景焕听后,心内突地一跳,愣神之际,傅簪缨已经收回视线,逶迤着玉色裙裾从廊子那头往蕊华宫去了。
既得老天垂怜,许她再活一回,她不会再那样软弱无知。
既然大梦已醒,那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自当是退婚。
退婚以后,还有几笔陈年旧账等她清算。
*
剩下庭中的几人都有些怔营。
漠然以对又不辞而行,这哪里是往日那端雅知礼的傅簪缨?
李景焕望着玉色离去的方向,手指扣住腰间一枚螭龙镇海纹的汉白玉佩,翻转把玩。半晌,侧头问陆媪:“你们惹着她了?”
陆媪已经纳闷了一早上,屈身赔笑道:“殿下,阖宫谁人不知小娘子是陛下和娘娘捧在手心儿的明珠,哪个敢惹小娘子不悦?”
“殿下……”傅妆雪犹疑道,“阿姊莫非不喜欢我,应是阿雪方才说错了话……”
“与你有何相干。”
李景焕沉下眉峰,太子的面相肖父,与晋帝一样是剑眉凤目,隆准薄唇,肃起脸时自有一派天家贵气。
想起方才傅簪缨佩在腰间的那把钥匙,他目色深晦。
心头生出的几分怜惜,瞬间熄了下去。
长大成人,倒会使小性子了。
他随手将玉钗匣子递给傅妆雪,“这颜色更衬你,戴着玩罢。”
*
“阿缨!”
太子没追过来,傅则安却是绕过庭苑快步追上傅簪缨,唤她停下。
傅簪缨不欲理睬,傅则安加重声音:“站着,阿缨。”
略显严厉的一声,惊动两旁伺弄花木的宫人,见他兄妹二人如此情形,识趣地却行远避。
天气热得恼人,短短一段路,傅簪缨背上已出了层薄汗。她蹙眉转头,脸色倒比身后那疾言厉色的还淡薄:“大兄有事?”
正值弱冠年华的傅则安,风格秀整,博学蕴藉,素有“江离公子”之美誉。此日他头戴远游冠,足登笏头履,一袭青竹色的广袖褒衣,风流不输那些纵酒服散、挥麈清谈的名士。
只是待他瞧清簪缨的脸色,当即皱眉。
“你今日怎么了,何以对太子殿下无礼?”
顿了顿,傅则安放缓声道:“宫里不比外头,阿妹身为傅氏女,须时时谨言慎行,不可自恃身份……”
不愧为太学里最年轻的五经博士,教训起人信手拈来,气势纵横。前世簪缨也的确被这一套吃住,无论大兄说什么,她都乖乖点头称是。
为了不给在朝中做官的大兄与二伯惹麻烦,她在宫中处处与人为善,不敢有一点张狂的地方,生怕给人留下话柄。
就为个傅氏女的约束,为个太子妃的名声。
结果忍来忍去,忍没了自己的命。
傅簪缨抬头直视堂兄,软糯的声音里多了点好笑的意味:“适才之事,大兄道是我无礼?”
此言如同提醒,让傅则安一下子想起阿雪方才在太子面前言笑不忌,主上尚未发话,她便开口抢话的事情。
当时他想过提点阿雪,可话到嘴边,转念想起阿雪毕竟在边关吃了多年苦头。
不通贵族礼仪,不是阿雪的过错,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但簪缨在傅则安的心里和阿雪不同,这位堂妹自幼养在帝后身边,锦衣玉馔,无忧无虑,说是衔着金匙受尽宠爱地长大也不为过。
而她肩上所担,偏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储妃之位。
如此一来,她自然与整个傅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身为傅氏嫡长子,肩负一族门阀兴衰之大任,哪能不尽心尽责地管教。
“阿缨,你是否误会什么了……”
“阿兄。”簪缨再次打断他,鸦羽般的睫毛在刘海下微扬,眸色安静,“你可有事要告诉我?”
傅则安高她一头有余,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睛,竟愕然片刻,突地心虚:莫非阿缨知道了……
他下意识摇头。
簪缨本就无光的双眸静静瞧了他一阵,眼里最后一点耐心褪成疏离,变成两口深不见底的幽井,再无一点光亮。
她点点头。
忽就想起前世,被困在萝芷殿中那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自从财库钥匙被取走后,她的门庭日渐冷落,无论是想见傅家或唐家的人,消息总也递不出去。
传回来的永远只有一句:皇后娘娘请女君安心养病。
可千万人不来,前世的傅簪缨执着地想,大兄总会来的。
因为他是小时候给自己扎过风筝、制过毛笔、是会蹲下身来笑着告诉她,无论出了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