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云珩为什么忽然问起彩岚,况且彩岚并未没犯错,方才差点摔着她的丫鬟另有其人。
云珩抬手将左侧小窗掩上,光线倏暗,街面上的嘈杂声音随之低了几分,然后他向着虞秋倾身。
突然晦暗的环境中,虞秋只是一眨眼,云珩已经贴近她,英俊的面庞就隔着几寸距离,以至于她鬓边碎发被从另一侧半开着的小窗吹进来的风拂动,飞舞到了云珩面颊上。
虞秋下意识往后退,她退一点,云珩便往前一点。直到后背抵上了车壁,虞秋退无可退,呼吸不安地加快。
几束日光从小窗透过纱帘照进来,外面人声鼎沸,虞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紧张得不敢呼吸。
他若是再靠近,是不是应该叫出声?可这是大街上,会被人知晓,而且两人已经被赐了婚,她反抗是会得罪云珩的,这是太子。
梦里明明说好了只是先请赐婚,等见了面会问清心意,明明说好若是她不答应,就去请皇帝退婚的,他怎么出尔反尔?
可就算他说话不作数也没有人知晓,没有人能指责他,因为那是梦里说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而且圣旨已经下了,他征求自己的意见是他品性好、尊重自己。不征求,那她也没理由怪罪,因为那是皇命。
皇命不可违,虞秋没有一点法子。
她越想越害怕,被贴上来的云珩吓得颤抖,眼眸湿漉漉的,缩着肩膀一动也不敢动。
云珩觉得她像一只被吓傻了的兔子,不再逗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丫鬟有问题,你是丁点儿都没看出来吗?”
虞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没能反应过来。
云珩觉得她这模样可爱,看得他手心痒,很想去捏一捏她的脸,看她会不会跳起来咬人。
这只是一个想法,他并未真的上手,因为事情查清后,他要还虞秋自由身的。吓一吓她逗她玩可以,这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不能做。
正好车窗外有行人路过,光影暗了一下,复又亮起,日光重新照来时虞秋耳下的红玛瑙垂金叶的耳饰闪了一下。
云珩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好产生肢体接触,于是从她耳下捋了一小撮发丝。
姑娘家的发丝又细又软,乌黑发亮。
云珩折起那缕发丝在她娇嫩的面颊上挠了挠,道:“你那丫鬟一直盯着车厢里,所以要离近些小声说话。”
这句话出口,虞秋才反应过来。她后背依然紧紧贴着车壁,但终于发现云珩并未触碰到她,只是离得很近。
两人中间隔着几寸距离,连衣摆都没有交叠。
见她回神,云珩又问:“方才那句你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虞秋眼睫眨阿眨,缩着双肩小声道:“……没听清。”
云珩怎么看都觉得她看起来很委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难得耐心道:“方才扶着你的丫鬟突然失手,是因为她衣裳勾在了车轴上,是那个叫彩岚的丫鬟动的手脚。你没看见吗?”
虞秋惊得睁大了双眼。她没看见。
她重活了一辈子,除了自家两人,注意力几乎全放在提防葛齐、余延宗,和梦中与云珩拉扯上,根本未多注意身边的丫鬟。
因为上一世落魄时她已知自身难保,不想连累无辜,就将仅剩的下人全都遣散了,根本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如葛齐那般的存在。
云珩见她呆滞地不说话,目光落在她额头小小的红痕上,是方才在自己下颌骨上磕出来的。他没太大感觉,但虞秋额头上还没消下去,是她皮肤白,容易留印子。
额头光洁饱满、白皙柔滑,就显得那红痕有些起眼,看得云珩很想上手揉一下。
可这也是直接的肢体接触,不能碰。于是他再次用发尾代替自己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扫了一下。
头发是虞秋的,碰她的是她自己身上的东西,与他云珩无关。
云珩看着虞秋因为他这动作而眨动的卷睫,引导道:“仔细想想,她以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虞秋压住心中惊惧,思绪被云珩牵着走,不记得两人离得很近,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开始仔细回忆。
她先入为主地只注意到已知的葛齐等人,根本未怀疑过别人,被云珩提醒才想起彩岚的确有几次异常。
先是茶楼偷听许伯骞谋划那次,是彩岚出声惊动了隔壁。当时虞秋以为她是无意的,又有云珩及时出现遮掩了过去,所以没放在心上。
再是前几日她被云珩逼问对他的身子可满意时,也是被彩岚的动静惊醒。她说她是进屋取脏衣的,可脏衣搭在床边的矮架上,她人却是出现在桌案旁。
“她说谎了。”虞秋喃喃道。
这事给她的打击很大,让她手足无措,她终于明白前世所知并非是全部的真相。若是想谋害她父女两人,多的是法子,多的是门路,哪怕解决了葛齐与余延宗,府中也可能会出现新的叛徒。
她一个人,脑子又不机灵,如何能将府中人一一看清。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虞秋心中杂乱,胸口随着呼吸重重起伏着。
府中那么多人,一定还有别人不可信,还有谁呢?
她心绪被这事占满,忘记害怕云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