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啊——啊啊啊——!!”
吕燕萍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家里人发现, 扯着嗓子嘶声惨叫。
掌心皮肉像是被活物钻进一般剧痛,痛得她一头栽倒在地,抱着手臂不住抽搐。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 这诡异的剧痛飞速扩散, 连手肘、肩膀都疼痛起来,原本应当黏在她掌心中的残破木牌硬生生钻进了她的皮肉之中、居然一点儿木块痕迹都看不见了!
“唔……呃!”
惨叫声戛然而止, 蜷缩在地的吕燕萍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嘴巴长得极大, 额头、脖子布满青筋,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却是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她的身体仿佛正在慢慢变得不属于她, 灵魂简直像是要被活生生从躯体上剥离下来一般!
被车祸动静惊到的吕家人相继奔到院中, 不少人听到了左副楼上传来的渗人叫声, 纷纷惊疑不定地回头观望。
“哪个在鬼吼鬼叫?”
“好像是小燕萍的声音?”
“这个哈批又在搞哪样嘛!烦得很!”
相对于一出门就出了车祸的四姑,吕家人显然不太有功夫顾得上吕燕萍, 没人关心吕燕萍出了什么事、为何叫得这么惨,见叫声消停, 吕家人便也懒得分心,急匆匆往院门外奔去。
三楼室内,神智已经开始模糊的吕燕萍听到了家里人的骂骂咧咧,和杂乱的地跑出去的脚步声。
被剧痛折磨得面目扭曲、狰狞如恶鬼的吕燕萍, 惨然一笑。
早知道用了残破木牌的代价会是这样——她真应该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恨意从这个生性腼腆怯懦、却不幸生在乡霸之家的年轻女孩眼中迸发, 多年的忍让却只换来谁也不把她当回事的处境,吕燕萍恨得眼睛里几乎滴出血来。
像是快要消散的意识,也被这股强烈的憎恨激发得重新清明起来。
——她为什么要忍?
反正人活着都是要死的, 没有人当得了千年的乌龟万年的王八, 她这些年, 究竟在害怕什么, 究竟在忍耐什么?!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要死,她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随心所欲、怎样痛快怎样来!
不过是煎熬几十年再死,又或是痛快一把就死的区别罢了,有什么了不得?!
吕燕萍越想越恨,恨这个野蛮、原始,从她懂事起就万分厌恶的吕家,更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无数次强忍着不甘向他人低头的屈辱记忆在脑海中闪回,无数回血亲们往她投来的鄙夷冷漠眼神在眼前浮现,黑暗中,吕燕萍那双满是血丝的棕褐色瞳孔,渐渐染上猩红暗光……
同一时刻,鸡场乡西北面百余公里外,连绵无尽的西南大山中。
G省山多林深,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依然有大量山区并未被开发,人迹罕至。
黯淡星光之下,山林之间,行走着两个女人。
一人短衫长裙、珠簪环佩,神色清冷,恍若古代壁画中走出来的仕女,一人衣着简便,只简单在脑后扎了个马尾。
正是窦女与小娟。
窦女一身衣裙不染尘埃,小娟却灰头土脸,牛仔裤上满是草叶尘土,也不知是在山中行进了多久。
来到一处山间空旷处,窦女停下脚步,略略抬头,看向不远处山巅。
山峰之上,只飞鸟可落足处,行来一顶四人抬的竹椅小轿。
虽然匪夷所思……但那确实是顶轿子,以略带弹性的细圆木制成的长方形框架,中部固定了把单人座的竹椅,无顶无盖,由四名轿夫抬着在走兽都难以抵达的丛山峻岭间轻灵疾行,那速度居然比在平地上奔行的骏马还迅速些。
这般诡异的一幕若是落在第三人眼里,怕不是要惊呼几句神仙妖怪,目睹此景的窦女却不以为意,就连伴随在她身侧的小娟也只是一脸木然。
不多时,四人抬的小轿便飞跃下山岭,在窦女两人身前停下。
轿上人向二人略略点头,浅淡一笑:“郭某还说是谁人拦路,却原来是窦判,久违了。”
“见郭判安。”窦女亦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四名身量相等、身体强健、且皆身着当今时代普通人衣着的轿夫,再看向轿上人时,窦女的语气便有些不认同:“妾身观此四人阳寿未尽,尘缘未了,郭判征他四个生魂做力夫,妾身以为,不妥。”
竹椅之上,被窦女称做“郭判”之人,闻言轻笑出声。
这人面白鼻直,头戴玉冠,身着墨绿圆领大袖锦袍,腰间束着条金纹革带,脚踩翘头白底黑靴,俊美风流,只是那一双细长眼睛凉薄得很,看人时都像是斜着眼。
窦女直指他不妥,他便也不大客气,冷笑着道:“郭某行事自有章程,无须旁人置喙。”顿了下,又阴阳怪气地道,“你们罚恶司的规矩,什么时候管到察查司头上来了,难不成是钟天师下了天师令?”
窦女清冷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站在她身侧的小娟也面无表情。
轿上人随意地挥了下手:“郭某尚有要事,就不叨扰窦判了。到地府重开,四司聚首之时,再与窦判叙旧。”
窦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