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上林县吹了大话, 说要给顾世安弄两本离奇曲折的话本子,结果回到甘州之后踅摸了一圈,也没看见哪儿有故事新颖点儿的话本子, 毕竟这会儿落第士子的心都被时间抚平了, 一个个都重振旗鼓准备下一场应试呢,谁有心思去写这个。
“卖话本的多吗?”卫景平问道:“多的话我去寻两本好看的瞧瞧。”
好看的。
方不语一咂摸, 想歪了, 立马拉着他道:“平哥儿咱还是不去那地方了吧。”
庙会上卖的那个书啊, 多少都带点儿春, 容易教坏小孩子的。
卫景平一看他紧张成这样,立刻明白庙会上卖的是什么书了, 没错了,那边肯定有他要找的话本子:“方老友,徐兄咱们快走吧。”
冬日天短, 一会儿天就黑了。
到时候人家收了摊子,就没处寻话本子了。
方不语痛心疾首地看了徐泓一眼:“……”
这小子定然不是个好的。
卫景平与徐泓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笑嘻嘻地一边一个架着方不语去了庙会。
……
京城。
过了冬至日,日晷渐长。
大徽朝廷有在冬至岁节行恭谢礼的习俗, 这一日在早朝上皇帝赐大臣簪花,宰相等人簪8朵, 大学士等人簪6朵, 依官序赐花簪戴, 唯独皇帝一人不簪花,而后率百官出宫, 到天坛去祭祀祈降瑞雪。
这天京城人为了瞻望今上容颜, 一早便要起来去皇宫前的大街上排队蹲守, 在清平盛世的瑞光中, 渺祝皇帝万寿,遥盼边关无战事,戍边的儿郎能早日平安归家来。
行恭谢礼的头一天晚上,新上任的京兆尹曾文将京兆府的功曹、司曹、差役等人召集到一处,说道:“明日圣上与百官出行,万万不可出岔子。”
这阵子他亲自向今上讨人,除了左冯翊、右扶风两辅的职位外,京兆府空出来的缺几乎被他填满了。
如今是乌泱泱一京兆府的人头。
功曹参军赵明双眉凝成川字纹:“曾大人,咱们京兆府和裴家结了仇,您说这回裴家不会趁机捣乱叫咱们京兆府领罪吧?”
曾文曾大人啊,可真是个大猛人。
前不久,他从江西调任京兆尹,到任的第一天进宫面圣,就在早朝上参了北衙六军的头子扬武将军裴骏一本。当是时,曾文站在勤政店的台阶上,一昂首一摔袖子,开启了控诉裴骏有罪的腔调:“……其一裴将军身为北衙六军的将军,却暗地里搅合京兆府奉命勘察的案子,若非本官一进京就赴案发地,竟不知北衙六军这跟搅屎棍还杵在里头呢……其二裴将军先前尚辽东郡主,身受皇恩浩荡,背地里与其表妹陈氏有染,致使郡主抑郁而终,郡主死后,裴家为掩盖丑行,以大办丧事来邀功……其三……”
众臣哗然。
今上睿元帝秦韬轻咳一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示意曾文接着往下说。
“还有……”曾文越发激扬文字,咣咣咣,几乎不带停顿地一个人说了大半个时辰:“陛下,此等恶人,您还要留着他吗?”
睿元帝:“……”
裴家啊。
那个四世三公的裴家啊。
他扫了一眼阶下手执玉笏直挺挺站着,面上隐隐带着一丝冷笑的裴晖,这人是裴骏的亲叔父,如今任兵部侍郎,蔼声道:“裴爱卿,曾大人说的裴将军,是朕认识的骏儿吗?”
裴骏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听曾文所说,怎么觉得有点对不上号呢。
裴晖若有深意地看了曾文一眼:哦,曾文啊,这是个靠弹劾臣僚沽名钓誉的老胚子。
当年曾文在御史台任职时,站在这儿的老狐狸们谁没被他咬过,习惯了就好。
“陛下,”他立刻长跪不起:“是臣疏于管教骏儿,等下了朝细细审问他之后臣带着他进宫领罪。”
睿元帝最厌人狡辩,因此裴晖赶紧先领了个“疏于管教”的罪责。
“曾爱卿啊,”睿元帝十分满意裴晖的态度,他敷衍了曾文两句,就命退朝了。
这不,曾文上来一通猛咬,把裴家得罪了个干净。
众臣心中想的那个一致啊:曾文蹦跶不了多久了,等着瞧好吧。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城府尤为深沉的老狐狸想着:这曾文先在御史台任职10年,后又赴任江西知府,仅仅是5年的功夫又坐上了京兆尹的位子,这要不是陛下看重,能升迁得这么快?
裴骏和曾文谁要倒大霉还不好说吧。
……
京城京畿小到打架斗殴、偷窃抢劫,大到治安、流民,全是由京兆府的差役负责的,明日睿元帝率百官去天坛行恭谢礼,要是遇上有人捣乱,京兆府上下不得全领个杀头的罪责啊。
“裴家不敢。”曾文冷哼道:“你多虑了。”
赵明碰了个钉子,当晚就出去“擒拿”的两个地痞小混混,还光荣地受了伤,便以休养为由告假回家,避开了次日的行恭谢礼。
他心道:这姓曾的蹦跶不了多久,我何必跟着他倒霉。
告假时,他把卫景英推给曾文:“大人,卫兄弟年岁虽小,但人极是伶俐,有他在,便不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