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烦躁起来,又似乎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然后他嗓音更加低沉了下去,有些暗哑。
“......你应该离开这里的。”
当然,她应该离开,但谁让狱门疆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就算急也没用啊。
白川童浔飞快运转大脑,思考起自己该怎样才能安抚好吉尔伽美什的情绪。
然而当她认真注视着他,察觉到他深藏于双眼中的疲惫与无力后,白川童浔呼吸倏然一窒,她鬼使神差般,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不。”
“我说过我会留在这里陪伴着你,所以别再赶我走了,直到我的时间彻底结束,我都不会主动离开。”
“……”
一片无言的寂静。
不是,什么鬼。
说完这句话,她的理智猛然回笼,一股违和感悄然攀上大脑,令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好煽情好肉麻。
这根本不像是她会说的话,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怎么搞得好像会生离死别一样。
吉尔伽美什办公的动作一顿,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异常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于是没了话题的白川童浔也不再开口。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一天天过去。
白川童浔已经待在这个地方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体内横冲直撞的能量让她已经从最初的难受变成折磨人的痛苦。
她生怕自己哪天就原地爆炸了。
因为已经虚弱到起不来床的缘故,从一开始她每天厚着脸皮跟在吉尔伽美什后面跑,到现在变成了吉尔伽美什搬了个华丽丽的座椅整天到她房里处理事务。
“快离开吧。”
他总是催促似的,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你应该跟那个破烂狱门疆说。
白川童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咬牙切齿地想。
受不了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于是那一天,落下后的太阳没再升起。
近几日,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放晴的乌鲁克久违地又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湿意。
吉尔伽美什揉着眉心走进房间,抬眼便看见床铺中心的蓝发少女已经失去意识,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的荧光。
她的身躯几近透明,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抿起唇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声惊雷响起,这才慢慢抬起僵硬的腿部,放轻身体坐到了床边。
吉尔伽美什异常沉默地看着少女憔悴到苍白的脸庞,他撩起少女的一缕长发,手指轻轻抚摸着,天知道他从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恼怒,欣赏,不甘心,愤恨,无力,悲痛与绝望,再到心如死灰般的平静。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关于眼前人的记忆和情绪,也正随着她的死亡而逐渐消散,但现在的他还无法做到去与世界意志抗衡。
只能任由过往相处时的画面,在记忆的长廊中如流沙般逝去。
轻纱被风撩起,丝绸拂过脸颊,远处隐隐有着铃铛轻响,混合着女仆过路时踩到水坑的声音。
在最后一秒,他阖上疲惫的双眼,俯下身体,在少女的额心处缓缓印上一吻。
“叮铃。”
又是一声清脆短促的声响,是少女闲时用他送的红宝石项链所制作的沙漏铃提醒他已经到了饭点。
吉尔伽美什沉沉叹了一口气,将那小玩意儿收进王财,然后推开门,毫不在意地走进雨幕。
当雨水淋湿身体的一瞬间,脑海中少女的笑颜霎时暗淡下去,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
他皱起眉,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莫名其妙进去的空房间,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吉尔伽美什逐渐远去。
而最终停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前的,只有乌鲁克贤王轻轻留下的那一句低不可闻的呓语。
白川童浔,本王等着再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