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茫茫,宫崎千寻在连绵的水声中进入梦乡。
第二次复活,她回到了2018年6月。比上一次更惨烈的死亡让她宛如惊弓之鸟,就算是人来人往的白昼也会忽然颤抖起来,由此生出的心理阴影几乎妨碍了正常生活,她不得不辞掉面包店的工作,同时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躲在出租屋里日夜颠倒地熬了六天,她顶着红肿的眼睛拨通养母琥珀川归流的电话。
“我想转学。”她斩钉截铁地说。
【……好。】电话那端的养母一怔,同样毫不犹豫地回应了她,接着才温柔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过来东京陪你吗?还是你回家来休息?】
午夜的公寓楼,大概只剩属于她的一盏灯昼夜不息地亮着。卧室里窗户紧闭、窗帘拉起,除了通话声一片寂静,席地而坐的宫崎千寻背靠着床沿抱紧膝盖,又不知不觉掉下眼泪。
她忍住哽咽,深深吸气:“……没有,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琥珀川归流沉默了一会,连叹气都是轻轻的,似乎怕惊扰了她。
【好。想做什么都可以,别着急,生活还长得很呢,不要怕。累了随时可以回家来。】
胡乱抹了把眼泪,她闷声应:“嗯,对不起……”
短暂的停顿,她还是叫出了和往常一样带着微妙疏离的称呼。
“……母亲。”
虽然很小就被琥珀川家收养,但意识已经是成人的她总不自觉地要求自己更独立一些,连称呼也更正式、客气。琥珀川归流却从来没有要求她改变,称呼也好,像现在一样半夜打电话说要放弃名校转学也好,养母永远是包容的,仿佛家乡的河川一般沉默地养育着她,她尽可以为了搏击风浪离开这条河川游去海洋,败给浪涛后又尽可以归航——毕竟琥珀川一直在这里,好像永远都会在这里,无言地守望着。
养母有些惊讶地笑了起来:【没关系,不要道歉啊。千寻又没有做错事!】
为了驱散伤感的气氛,女性温和地提起转学的事情,问。
【新学校已经决定了吗?】
泪水把她的喉咙也浸湿了,宫崎千寻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顺利地发出声音:“决定了,也在东京,是一所宗教学校。”
她从膝盖里抬起头,终于平静几分,说到。
“全称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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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了目标,恐惧也成为可以克服的情绪。
宫崎千寻雷厉风行,在结束一周休假后,直接跟学校提起了转学的事。花了将近半个月办理手续,她带着自己的过往档案和一堆文件回到公寓,收拾好行李、跟房东退了租,独自提着一个大箱子辗转前往东京郊外。
东京咒术高专在外以私立宗教学校的名义做掩护,还像模像样地挂了个学校官网,里面标注了所在地址和联系方式。
宫崎千寻没有事先联络高专的人。再一次死亡后,她的咒力似乎增加了一点,能够不借助咒具勉强看见咒灵了,但比起正常咒术师的要求还差得远。担心被拒绝,她觉得直接找上门去成功率更高,至少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决心——她已经打定主意,就算声泪俱下、跪地恳求也要入学,就算一时当不成咒术师,至少要争取一个之前从学生们那打听到战力要求不高的“辅助监督”职位。
由于校址偏远,最后一段路连约来的车也不愿意再开,宫崎千寻只好提着行李箱步行过去。经过一条弯弯曲曲、漫长无比的上坡,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扇门前。
古式的大门铺着黑瓦,飞檐两边延伸出去长长的墙壁,虽然入口并不大,但往后眺望,能看见错落有致的庞大建筑群。
宫崎千寻扶着行李箱的拖杆平复气息,盯着门外一侧悬挂的、镌刻了校名的木质牌匾看了一会,鼓起勇气往里走去。
巧合的是,她走了没多远,就在宁静的校园里找到了可以询问的人;不太巧的是,那是五条悟和他带着的一年级学生们。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死亡前那通没被接起的电话,宫崎千寻心情复杂,有些别扭地想躲开。
……其实怪不到对方头上吧。理智在心底辩解。五条先生那么忙,又赶上“涉谷事变”,别说是她,任谁也别想叫到人。
情感不服气地大叫起来。
可是——是他自己要接下那张会员卡的!明明她只主动打过那一次电话,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啊!
脑海里翻腾不休,宫崎千寻头痛地一巴掌拍上额头。
真是够了,自作多情什么啊,人家哪里有承诺了……
深吸口气,她抛开杂念,拖着箱子跑过去。师生四人已经看见了她,都有些诧异地停下步子。
宫崎千寻闭上眼睛,深深鞠躬,对为首的五条悟大声说到。
“您好!我想成为咒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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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后语。”
正在缝着咒骸、结果被某白发青年一把推开门吓了一跳的夜蛾正道无语地挥了挥手,让毫无前因后果介绍、张口就是“这孩子想做咒术师”的五条悟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