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的土灶构造是这样的——大铁锅的旁边安着烧水的金属罐子(一罐水能装满一两只暖水瓶)。
钱圆圆烧菜的过程中罐子里的水越来越热, 等她把油下锅之后水开始沸腾。热水溅到热油中,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灶里还燃着火, 锅里的油已经冒烟, 不能再继续干烧。宋妍用袖子包住手,用一个长柄瓢把罐子里的开水舀出来一半,再添进一瓢冷水, 让它停止沸腾。
“你把锅盖拿开。”
“不行, 油会蹦出来的!”
宋妍道:“现在不会,锅里的水汽早就蒸干了。”
“那我信你一下。”钱圆圆缩着肩膀一点一点挪开锅盖。
“不要怂嘛。”
钱圆圆和她互相伤害:“你还说我, 刚刚是谁舀开水的时候那么怂, 恨不得让水瓢自己长腿。”
下一道菜是红烧鱼, 年年有“鱼”年夜饭少不了这道菜。
宋妍拿起盘子,处理好的鱼“呲溜”一下滑进锅里。鱼身残留着一点水分,锅里的油再次炸响, 好在被鱼压住, 没有往外蹦太多。
宋妍去灶头弯腰查看, 以防灶里熄火。
“灶里不用管, 我架好了耐烧的柴, 能一直均匀地烧。不然我一个人可顾不上两头。”钱圆圆道,“是不是要翻面了?”
“再煎一会儿,现在翻的话很可能会粘锅,等它煎定型再翻。”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我每次煎的鱼都破破烂烂的, 小窍门真多。”
翻面之后她们把葱姜蒜扔下去去腥增香, 又倒了点白酒。
过了一会儿钱圆圆问:“小田呢?”
宋妍低头左右看看腿边, 怎么不在这里?她竟然没注意到小田自己跑了。
想到院门掩好了小田够不着, 她稍微放下心, 说:“我去院子里看看。”
“我也去。”
两个人出去后,看到穿得圆滚滚的小田撅着屁股在菜地里拔草——这是他之前沾宋妍的光得到的特权。
“小田,你手不冷啊?”宋妍喊他。
小田摇摇晃晃地转身,钱圆圆生怕他站不稳一屁股坐塌她水灵灵的包菜。
“一点都不冷!不信小舅妈摸摸看。”小田举起泥乎乎的双手。
宋妍过去把他拉出来,摸摸他的手背,还好,是热的。
三个人一起进屋。
钱圆圆道:“阿妍,霜打的白菜特别甜,等会儿你带点回去,可好吃了。”
“你忘啦,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家过年。”
“那就今天中午晚上吃嘛,真的特别清甜。”
锅里的鱼咕嘟了一会儿,被酱油染上诱人的色泽,带着香味的热气充满厨房。
宋妍舀半瓢热水细心地给小田搓手指缝里的泥巴。
帮钱圆圆做好两道大菜之后,她拎着钱圆圆去菜地现砍的白菜回家。
她提着手里的菜问小田:“我们中午用这个白菜炖粉条好不好?剩下半棵再加点牛肉和豆泡烧个锅子,吃热乎的。”
“好,我喜欢吃豆泡,豆泡会嗞水。”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邹彦正式开始休假。
他早早把小田塞进被窝叮嘱道:“好好睡,明天要早起坐车去奶奶家。”
小田乖乖闭上眼睛,邹彦拉灭灯泡离开房间。
宋妍有一点点焦虑,蹲在包裹旁边打查看行李和出行的各项凭证。这是她的天性,越重要的事情她越焦虑,就好比领证那天她反复查看证明文件。
邹彦了解她,握着她暖乎乎的手将她拉起身:“你去洗漱睡觉,我来替你检查,保证一样都不落。”他明白劝没有用,须得亲自检查让她安心。
她最后看一眼行李说:“好吧,交给你。”其实这种焦虑行为往往伴随着不信任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心理,但对方是邹彦,她能够交付信任。
“别多想,你今晚得好好休息。”他用唇轻轻碰她的额头。
为了赶车,他们六点钟出头就出发了。
冬天的清晨很冷,邹彦把宋妍和小田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天色未亮,邹彦打开手电筒,微弱的亮光照着宋妍前面一小段路。
他们先坐摆渡车,再坐汽车,九点前赶到了火车站。距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邹彦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一个位置让宋妍和小田坐着。他要离开一会儿。
冷峻的男人排在队伍中,时不时回头眺望。
终于轮到他,他把车票递过去问:“同志,请问还有没有同一隔间的卧铺?有的话麻烦你帮我改一下票。”邹彦手里是两张硬座,宋妍坐车过来状态不是很好,卧铺应该能稍微舒服一些。
“有,上中下铺你要哪种?下铺最贵,上铺最便宜。”
“一张上铺一张下铺,谢谢。”
“下铺三块五,上铺三块二,还需要补一块九毛钱。”
邹彦拿着卧铺票大步回到宋妍身边说:“碰巧还有卧铺票,我换了两张,这样你和小田能舒服点。”
“卧铺多少钱?”
邹彦如实告诉她。
“那我们就舒舒服服躺着回家。”她唇角微翘。她不是逞强的人,晕车确实很难受,春节硬座车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