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看一眼林檎, 又看一眼毯子,面无表情道:“我跳皮筋把腿摔断了。”
林檎一愣之后,抿着嘴微笑起来:“你又跟我开玩笑。”
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里的四个人, 在缭绕的人造沉香的气息间彼此沉默。
相识的那三人不肯开口说话。
至于影子一样的本部亮,干脆是缩在电梯角落一动不动, 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金雪深一眼一眼地看林檎,终于没忍住,刚想发问,就听林檎和风细雨地开了口:“傅爸爸还好吗?”
金雪深张了张嘴,把“你为什么来这里”的问题咽了进去:“他最近都不在。”
林檎:“咦?”
宁灼接话:“违法犯罪去了。”
这些日子,傅老大的行踪的确成谜, 但时常会有消息传来。
他说他在外面意外遇到了曾经老朋友的儿子,和他玩得很开心, 打算多住一些时日,顺便寄回了西瓜一颗, 西瓜皮上公然地用刀刻着“给宁宁”。
属于是一点都不掩饰偏心眼了。
金雪深已经暗暗嫉妒了好几天,听宁灼又在背后编排傅老大,立即啧了一声,本来想伸手去拍他脑袋,不许他胡说八道,手挥到一半想起来此人是个严重伤号, 只好中途改道, 一巴掌拍到了轮椅把手上, 结果寸劲用大了, 震到了手掌麻筋, 一阵甩手抽气。
林檎则定定望着宁灼。
宁灼总喜欢一本正经地对林檎说这些话, 而且语气和神情都是统一的毫无起伏, 叫他猜不出他到底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他毫无预兆地跳转了话题,说:“宁灼,你回去吧。”
宁灼偏过脸去,轻轻巧巧地吐出了个字:“不。”
林檎加快了语速:“你别去见他。他要害你。你这个样子……”
他的目光在宁灼的腿上溜了一眼:“……真的不行。”
凯南是一条毒蛇,要合法合理地对付他,需要理顺关系,需要徐徐图之。
“这不是有你吗?”宁灼仰头看他,平静反问,“我和凯南,如果一起出事,你会帮谁?”
林檎一怔。
电梯厢微微向下一沉,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到站了。
趁电梯门还没开启,宁灼又问:“你恨他吧?”
他记得,林檎刚受伤、被宁灼捡回家去时,经常半夜惊醒,但他不尖叫,也不乱跑,只是因为怕给宁灼他们添麻烦,是就一个人乖乖缩在被窝里,一声声地喘,好平息心里的恐惧。
因为他是个漂亮孩子,毁容的同时又遭逢了养父的死亡,宁灼担心他半夜自杀,就经常无声无息地蹲在他的房间外,听着他的呼吸一点点恢复平稳后,又跑去把傅老大摇醒。
傅老大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很好脾气地问:“宁宁,干什么啊?”
宁灼自若地指挥他:“你去陪他睡。”
傅老大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啊?小苹果啊?”
宁灼:“嗯。他是受了刺激的。所以你去陪他。”
傅老大揉了揉眼睛,已经开始自觉主动地下地了,但嘴里还是嘟嘟囔囔:“你陪他不行吗?”
“我是他的同龄人,死的是他的父亲,你和他父亲差不多大。”宁灼背着手,小大人似的分析过后,又朝傅老大的后背推了一把,“你去。”
后来,林檎做了“白盾”,他那样穷尽一切的忙碌,除了追求正义,或许就是为了填补夜间那不知何时而起的汹汹的、孤独的恐慌。
……
电梯门在几人面前徐徐而开。
林檎轻声说:“那不是你的事情。”
宁灼:“是。你从来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在金雪深的推动下,朝着前方的光明缓缓而去。
外面站着一个仿生人服务生,程式化地向他们微笑了:“几位是凯南先生的客人?这边请。”
一行人鱼贯走出电梯。
在路过服务生身边时,金雪深状似无意地抬起手,在那服务生后颈处轻轻一点,手法轻巧,宛如蜻蜓点水。
服务生的机械瞳孔不会扩散。
他只是平静地目视前方,偏头看向金雪深,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先生,您也这边请。”
……
见到这一行人,凯南颇感意外。
一是没想到林檎居然会和他们同步到来,二是来的居然不是单飞白,三是……
宁灼和金雪深,倒真的像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
因为这显然是两个病号,一个是重伤初愈,一个身上干脆是还带着幽幽的血腥气。
两个人走在一起,是统一的面无血色,看上去都像是倒了大霉的样子。
看来“卢梭”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一点,凯南脸上的笑纹又深了两分。
两边各自入座,次序和凯南预计得全然相同,唯一的差别就是原本属于单飞白的位置,现在坐上了金雪深。
待他们坐定,凯南温柔地把手搭上了一侧的林檎的肩膀:“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白盾’的林警官。”
宁灼望向林檎,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