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曼和江九昭暂时偃旗息鼓了, 只剩下了一个火上房的马玉树。
马玉树本来是一个死人.
他的现用名是“马柏”。
韦威公司的仓库被毁,蒙受了重大损失,现场还留下了他的曾用名“马玉树到此一游”。
韦威公司做背调时,是知道这一点的, 不过他们不很在乎。
他们并不相信放火这事是马玉树干的。
实名放火, 除非他是失心疯了。
可这个在烈火中迎风招展的名字, 还是引起了不少银槌市无聊之徒的好奇。
只消一个夜晚, “马玉树”这个名字背后的黑历史就被扒了出来。
银槌市的各项民生基础设施都落后得可以。
尤其是下城区, 用的是百年以前的下水道, 住的是百年以前的危房,走的是百年以前的坑洼路,唯有网络信息更新的速度是自上而下, 发达到可怕。
托赖这样的信息网, 马玉树的过往被挖掘了个一干二净。
“老赌徒”、“带从前的朋友去借贷”、“突然死亡”。
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让大家自发自觉地脑补出了一个无限接近真相的真相。
银槌市有不少人因为轻信朋友做了担保, 走向了家破人亡的路,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不少人站出来, 说以前的确有一家姓金的生意人,原本是个和和美美的四口之家,听说就是因为担保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从此后在银槌市销声匿迹了。
不消多时, 马玉树曾经的照片也被扒了出来。
很快有人指出, 说他的眉眼轮廓和韦威集团的财务顾问有几分相似。
……兜兜转转,居然有信息对上了。
眼看大家要兴致勃勃地继续扒下去, 被牵扯其中的韦威集团发现风向不对, 急忙联系interest公司管控了舆论, 同时动用大量虚假账号,试图将这次的火灾事故和当初“哥伦布”纪念音乐厅爆·炸事故联系在一起,勉强圆了过去。
鉴于社会影响实在很糟,韦威公司还是停了马玉树的职,让他先在家里休息,由公司的调查机构把此次火灾的原委查明再说。
这话说得委婉,但马玉树知道,这是韦威公司在同他做切割了。
如果马玉树招惹上了昔日的仇家,已经遭受了重大损失的韦威公司并没有继续给他背锅的兴趣。
马玉树无形中又丢了一座靠山,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了。
他和查理曼的目标不同,需求也不同。
马玉树是做生意的,以赚钱为最优先,对人命不算热衷。
如果宁灼不死,退而求其次把活着的本部亮抓回来,也能稍微弥补他万一。
谁想,当他把自己的要求再次向江九昭重申时,江九昭说:“本部亮?好说,1000万。”
马玉树几乎要急火攻心,一股股热血往头顶涌去:“你不是说好了——”
“你那个是添头。我干宁灼的时候可以捎带手给你办了。”江九昭理直气壮,“现在本部亮都被他送到‘海娜’基地里去了。你让我主动往他手里送?我又不是傻瓜。”
马玉树知道江九昭有本事,可是那本事只能被金钱收买,人情一钱不值。
他舔了舔嘴内生出的疮,舔出了一嘴的铁锈腥味。
片刻后,马玉树咬紧牙关发了狠:“1000万,不能再涨了!!”
江九昭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你还有钱啊?”
马玉树推了推眼镜,斯文的金丝眼镜后闪过一丝凶戾:“我没有钱,但我有人。”
既然是下定了决心,他也没什么可犹疑后悔的。
当十几年前,他被赌场的叠码仔按在桌子上,要剁他的手脚时,马玉树就领悟了一个真理: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更珍贵的东西。
没了自己,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马玉树风似的走了出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手指抵在裤缝处,神经质地摩挲不止,神情却是一派麻木肃然。
那边传来了凯南先生温柔的声音:“钱弄回来了?”
他的心情听起来不错。
听说查理曼就是凯南先生亲手拉下来的。
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不管是在借贷业还是传媒业,凯南先生都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准则。
但,这也就是说凯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间接毁了自己的计划。
然而马玉树没办法去找凯南兴师问罪,也无意在这种紧要关头去触他的霉头。
马玉树调匀呼吸:“请您……再借我500万。”
“哦。你没有钱,还要我再给你钱。”凯南的声音平和优雅到让马玉树肩颈一阵阵发颤,“……玉树,你不会打算再来一次,拿我的钱跑路吧?”
“不,这次我有东西抵押。”
即使浑身颤抖,但马玉树的一张脸还是面具似的冷硬森严:“……我卖我的妻子和孩子。您派人领走就是,验货之后再放款,可以吗?”
凯南笑了。
赌徒真好。
他们的统一特征,就是明明觉得自己输红了眼,却还觉得自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