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远镇的早晨仍然十分热闹。
左邻右舍互相打着招呼,有忙着活计的,也有在家门口三五成群闲谈的。
炊烟早已从各家的烟囱中升起,像是与蓝蓝的天空中飘着的白云相互呼应着。
从各户人家走出的孩童,汇集到一起,追逐打闹着向私塾跑去。
他们的嘴里还背诵着昨日先生教授的课业。
李景云此时正坐在镇子里的早点铺子中,看着外面似是熟悉又十分陌生的一切,心中无限感慨。
以前的李景云跟这些孩童一样,早晨起来吃完早饭之后,便拿上背篓找上小花与牛方,一起去了私塾。
那时镇里的贾老爷心善,自己家请了教书先生,也不私藏,经过先生同意之后,便让镇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到他家里去,给他的儿子当伴读。
镇子里的各户人家,自然十分欣喜,都称贾家大院是慈善人家。
而那教书的吕先生,虽然年纪很大了,但却十分严厉。
别看他们这些普通的孩子只是伴读,吕先生留的课业一样也不能少,否则就要手掌里挨板子。
吕先生虽然对他们严厉,对镇子里的其它人却十分和善。
镇里人知他不收伴读孩子的课费,于是每逢年节之时,都会给老人家送一些自家的特产,老人家也都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不知现在镇子里的这些孩子是去哪户人家读书,他们的家人是不是逢年过节也会给先生送些谢礼呢?
李景云将碗里的粥仰头喝完,手里剩的一块馒头,则是沾了沾野菜汤,喂给了桌下的小黑。
结了帐之后,他带着小黑在镇里逛了起来。
看着街边的各户商铺人家,几乎与一年前一模一样,但仍不是李景云所熟悉的静远镇。
他熟悉的静远镇,是四年前的模样,还有四年前的那些人。
他想到了李老爹与李大娘。
是该去他们墓前祭奠一番了。
想到这里,他准备找一家店铺,买些纸钱。
只是他的脚步微停,因为他忽然看到了那间当铺。
他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了笑意,找了个无人的巷子,走了进去。
只是一瞬的功夫,从巷子里出来的李景云变幻了一身锦衣,一看便是富家公子哥,不过头发却是弄得稍显凌乱了些。
他牵着小黑,大步向着当铺走去。
周围其它的商铺早早地便开了门,只有这当铺此时才开门。
里面的伙计正打着哈欠搬着门板,一转身看见李景云走来,刚要开口问话,等看清了李景云的衣着,整个人立即精神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头一次来怎么着?
这么早就来我们这儿,是来赎当?
还是有什么当物来周转?”
李景云知道当铺中的伙计都眼高于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冷言相对。
他也不计较,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在伙计面前晃了晃。
估计是这样的情况见得多了,那伙计伸手就要去拿玉牌,被李景云一晃手,躲了过去。
伙计见状刚要开口训斥。
李景云开口说道:“去请你们二掌柜的,就说有好买卖上门了。”
“嘁,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请二掌柜,你又是什么人,二掌柜是你想见就见的么?”
“干什么,不快点干活,站在那里偷懒,小心中午没你的饭吃。”
从当铺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伙计一通训斥。
伙计见状赶忙转身开始搬门板,只是那偷瞄中年男人的眼神中充满着鄙夷。
他小声嘀咕道:“奶奶的,这挨千刀的孙子,这有油水的事又被他抢了去。”
那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看着李景云和他手中的玉牌,眼睛一亮。
“你要当何物?”
“难道当铺不开门了,要在外面谈生意?”李景云也不看他,只是摆弄着手中的玉牌。
“哼,进来吧。”中年男人说完,便进了屋中。
李景云知道此人,上次来时,也是被这个人奚落了一番。
而且他给出的价格极低,李景云自然不干。
最后他跟这个人差点吵了起来,本想拿着铁精走的,但却被他们这里的二掌柜拦了下来。
这回竟然又是他,而且这厮明显没有认出李景云来。
李景云走进当铺,那中年男人,已经进了柜台,站在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景云。
“将当物拿来看看。”
李景云眉头微皱,他十分讨厌这个柜台,那中年男人在里面高出他半个身子,他在下面只能仰视那人。
于是便将手中玉牌丢了上去,侧着身等着,也不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将玉牌拿在手里,心中暗惊,这玉的质地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有见过的。
若是能收回来,肯定是能赚上一笔的,也定会被二掌柜赏识。
但他口中却说道:“哼,不过是块下等玉罢了,手工如此粗糙,连雕琢都没有,你若是想当,最多五两银子。”
说完,他像是十分嫌弃地将玉牌放在了台面上。
李景云听到他的话,差点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