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竹低着头,半天,才慢慢地地说:“你哥,他做错了事,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咱们就不能不揪着不放,放他一马?”
“这话,你去对舅舅说吧,”叶明雪的声音也凉了下来,“抱着金斗进门的是我哥,进的是舅舅家门,你看舅舅肯不肯放我哥一马。”
“可你哥还是个孩子啊……”
“你说的对,我哥还是个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姑娘,能照顾自己了。”叶明雪不无讽刺地说。
“你这闺女,咋说话这么难听呢?你哥可是你的娘家人啊,将来有什么事儿,你不得指望他啊?”
“指望得上吗?”叶明雪已经不想和刘凤竹对话了,“你有事儿指望上舅舅了吗?”
“你,你!”刘凤竹浑身直抖,瞪着叶明雪说不出话来。
“娘,我再问你,舅舅和你断道儿,你心里难过不难过?”叶明雪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刘凤竹立刻回答:“这还用问,当然难过?”
“那你是不是也要我们姊妹几个,将来也和你一样难过?”叶明雪立刻问,“是不是也要把你经历的,再经历一遍?”
“你这闺女说的什么话,娘怎么能……?”
“我姥娘原来是不是天天在你和大姨耳边说,舅舅是你们的娘家人,你们要捧着他,围着他,有什么好吃的要先紧着他,地里有活也要先帮着他干?”
“是。”
“然后你也这样对我和姐姐们说。”
“……”
“我小的时候,你总是说姥娘偏心舅舅,那你自己想想,现在的一些做法,是不是也和姥娘一样?”
“……”
“你的一些言行和姥娘一样,我哥是不是也和舅舅一样?那我,我姐,将来是不是就和你一样?”
“……”
面对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质问,刘凤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的叶明雪,通透睿智地完全不像个小姑娘。
不论是之前的抓阄分地,还是刚刚过去的刘凤梅的葬礼,她的表现都让那她在感觉震惊地同时,觉得可以信任。
所以,在彷徨无助的那一刻,她才会不由自主地询问她的意见。
刘凤竹沉默了许久,才非常认真地抬起头,看着叶明雪:“我是不是太惯着你哥了?”
“就是!娘,你也忒惯着叶大志了!”
叶明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叶明静的大嗓门突然从门外传来,原来今天最后一车谷子已经拉完。
叶明洁,秦亦钦,叶明静,叶大志四个人回来地也早。
很显然,叶明雪和刘凤竹的对话,这几个人也全都听到了。
叶大志首先委屈上了:“三姐,咱娘哪里惯着我了?我,我这两天跟给你们割高粱,手都被镰刀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来!”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干过这么苦这么累,这么脏的活儿!
都是刘凤竹带着姐姐们干!
“都磨出水泡了?”刘凤竹顿时开始心疼,坐起来要看叶大志的手。
“你要是一早干活,老茧子早有了,还能磨出水泡?”叶明静抢先一步把自己的伸过去,“就你疼,就你累?”
话是对叶大志说的,却是让刘凤竹听的。
手也是让刘凤竹看。
叶大志的手,一看就是常年不干活,又白又嫩,显得两只手掌上的水泡又红又肿,格外明显。
而叶明静的手上,几乎每个手指根部,都有一个微黄的,硬邦邦的老茧,
这样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反而是叶大志的手,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