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色逐渐从山尖向下蔓延, 绿色盎然的世外桃源逐渐变为冰封之地。松枝上覆盖了白雪,从天际落下的柱子悬浮在山顶,原本华丽的宫殿变得破碎不堪, 象征着希望的银白之树正在慢慢枯萎。
耳边是哭喊, 祈求。凡民们正在异化, 他们的皮肤变得枯槁灰黑,容貌变得丑陋不堪。正值妙龄的少女们无法接受自己如今的容颜, 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银发的夜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熟悉的面容逐渐变得陌生,公主噙着泪水将银白树枝递给异乡的勇士, 然后转身看向银发夜叉,启唇道:“般若, 求你……”
场景一转,游历四方的占星术师将倒在平原上的他救起,两人围坐在篝火旁, 借着星盘,占星术师看到了般若的命运:“异世之魂已在树上铭刻下痕迹,上天降于古国的灾殃带来死亡的阴影。”
占星术师话语停顿, 瞟了一眼银发的夜叉, 才继续说道:“僭越之人妄图逆天改命, 他的愿望不会如愿以偿。”
透过透明的水晶球,银发夜叉看见自己伫立在一个蓝色枝干的奇异大树之下, 他拿着一个银色的树枝,手掌贴在树干之上。
他突然惊醒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散去,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动着, 般若摸摸自己的额角, 那里沁出了大片的冷汗, 将手心打湿。
一个身影坐到床边, 手掌拿着毛巾擦拭般若的额角,低声问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般若从摩拉克斯手中拿过毛巾,按在另一侧的额角上,将脸颊靠在摩拉克斯的掌心内,闭上了双眼。
他低声回答:“……我梦到了芬德尼尔。”
距离芬德尼尔覆灭已有二千余年,般若却总能记起那一日的惨状。
高塔之王与北风狼王斗争之外的人间乐土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终年覆盖着深雪的山峰,连冒险家的步伐都会被那里的凌烈的寒风止住。
无神之国覆灭,般若却无法感到开心。
芬德尼尔的人们是友善的,在那里的生活也称得上和谐。般若在那里探寻着坎瑞亚国度的踪迹,却也留下许多影响深刻的美好回忆。
芬德尼尔的覆灭突如其来。
就在毫无预兆的一日,长柱从天际落下,将一切冰封。芬德尼尔的人们堕落成山野常见的怪物,终日受着折磨,却无法迎来死亡。
般若曾尽自己全力挽救这个国度,他和勇士试图用公主用性命救下的银枝挽救白树,却最终无能为力。
他已经做了所有自己应该做的,般若并不感到愧疚,却不知为何,总能梦见在芬德尼尔经历的一切。
尽管饱受噩梦折磨,可摩拉克斯在身畔时,他总能感觉安心。
坚实的岩总能给野草提供些许生存的空隙。
般若突然开口道:“帝君,坎瑞亚战争即将到来了。”
摩拉克斯点点头,说:“我知晓。”
早在一年前,摩拉克斯就让更多的千岩军驻扎在层岩巨渊,就是为了避免坎瑞亚魔兽突然出现,对璃月民众的生命带来威胁。
般若再次沉默了。
游历芬德尼尔时,般若经历的许多事情,和魔神战争时期不同,他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但旅途中的见闻却让他知晓了许多提瓦特大陆的秘闻,伴随着知识的增加,般若总会不由对这个世界升起怀疑。
这个世界真的太奇怪了。
从占星术师的口中得知,当人们在这个世界诞生时,天上都能找到与其对应的星座,自己也是如此。
他的星座是娑罗座。
占星术士这样跟他说:“娑罗代表着智慧与觉悟,但是看星座的走向,智慧你是有了,觉悟却还远远达不到。”
“这份缺失的觉悟或许会害死你。”
般若却觉得离谱:就看一下星座就能知道人一生的走向和结局了?若当真如此,人的一生跌跌宕起伏皆有定数,哪怕尽全力都不能改变。
那生灵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最令般若动摇的是芬德尼尔的灭亡。
以人为本的国家,最终死于神明的力量。
般若曾无数次返回芬德尼尔曾经存在过的雪山,试图找出天空岛灭亡芬德尼尔的原因,却偶遇坎瑞亚的研究部队。他们试图获取寒天之钉的力量,尾随他们的般若从他们的话语中猜测,天空岛毁掉芬德尼尔,是因为他们在坎瑞亚的帮助下有脱离神明的迹象,并因此发展出来了科技。
这样的原因简直荒谬至极。
可对于傲慢的神明而言,提瓦特或许就是他们的后花园,所有想要脱离掌控的生灵都会应下惩罚。
般若不得不怀疑,坎瑞亚战争,极有可能不是坎瑞亚主动发起的,层岩巨渊的坎瑞亚魔兽,大约是这个古老国度临死前的反扑。
摩拉克斯用手托着般若的脸庞,银发夜叉露出半张脸,哪怕闭着眼睛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伸出另一只手拂去银发夜叉落在鼻梁间的碎发,说:“堂堂云笈悬壶真君也会撒娇赖床?”
云笈悬壶真君是般若如今的称号。
这个称号来得十分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