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铱话没说完,就听见交警拉椅子的声音——他忽然站了起来。
这个反应可不在万铱的预料范围之内,她飞快地瞄了一眼交警,从他的眼神判断出有人站在门口。
万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有太敏锐的感官——真正哭了那么久的人应该已经哭到麻木了,于是她假装没有察觉到,依旧低着头。
“笔录做完了吗?”门口有人问。
声音很陌生。万铱回头看去,发现门口站着时言和一个陌生男人,看样子他俩是关系挺好的朋友,说话的是那个陌生男人。
“金局,差不多做完了。”交警答道。
“那人我领走了。”时言穿得很商务,上身衬衫,下身西裤,戴着银边眼镜,像刚从公司赶过来的。
时言是时飞云的大儿子,但比她小,算是她的异母弟弟。
当然,没喊过她姐姐。
她和时言也不咋熟,都没说过几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万铱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小声问。
时言:“我有朋友在应急局工作。五个小时进两次应急局,还是有点太频繁了,对吧?”
万铱没说话。
时言跟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我刚知道你的无限定测试结果了。爸爸不会让你去参加那个比赛的。”
万铱:“……我知道。”
时飞云自己是出身普通家庭的超级天才,一直很遗憾自己的孩子拥有那么丰厚的物质条件,却不是同样的天才。
比如时言,他只能算是个比较聪明的普通人,万铱总觉得时飞云对他有一种微妙的失望,又因为他是自己的亲生小孩,没法挑明。
有时候,万铱觉得时飞云甚至恨不得江易寒凌才是他儿子,毕竟恶毒的天才也是天才。
时飞云不喜欢天资差的人。
万铱这种无限定评级,如果硬要去参加比赛,时飞云一定会觉得很丢脸。
然而他很丢脸,和万铱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言给她拉开门,语气生硬:“时语睡之前,一直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时语是时飞云的小女儿,今年两岁,因为父母在闹离婚,两边都不咋想要她,在时家属于透明人,也就同样是透明人的万铱会陪她玩。
万铱并不想上飞行器回时家,站着问:“是爸爸让你来接我的吗?”
时言伸手去扯自己的领带,抓空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打领带,有点尴尬地把手放下来:“我自己来的。”
他的神情过于不自然,万铱怀疑他在撒谎。
她悄悄瞄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二十了。
这个时间点,就算对伊斯帕大区,也算晚了。
时言和她根本没有交情,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接她回时家?
万铱:“谢谢你来接我,但是我不想回家。”
她踌躇了一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想去看看江易寒凌。”
时言立刻说:“我送你去,你上飞行器吧。”
万铱心里警钟大作,但她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个更害羞的浅笑:“谢谢你,但是我想给他买点东西……可能我一个人去会比较方便。”
时言还想说什么,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有点变形了,于是没再坚持。
万铱喊了辆浮空的士,上了车,并没有立刻让司机去报名点,而是随便指了个全天营业的木雕馆做目的地。
行程过半,万铱果然发现有架眼熟的飞行器远远地缀着。
时言在跟踪她。
她到了木雕馆,敷衍地听了几句木雕介绍,就礼貌地问一楼卫生间在哪。
万铱进了卫生间,锁门,然后熟练地从窗户翻出去。
就像她过去整个中学,无数次从学校逃晚自习那样。
黄毛和志刚已经收到她的信息,租了地面最快的交通工具——一辆大摩托,在外面接应她了。
万铱按交通规则戴好头盔,套了志刚的衣服,翻身上车。
要入夏了,白昼渐长,路灯还亮着,天边有几朵云就隐约透出了边缘。
志刚喊:“咱们能快点吗!要赶不上了!”
黄毛也喊:“油门早就踩到底啦!”
他们从无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
万铱的精力其实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她快24小时没有休息过,一直在高强度动脑。
她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在保持清醒,盯着时间,看分针一点点接近12,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老大!到啦!冲啊!”黄毛一个漂亮地漂移,把摩托车停下,将万铱拦腰一扛,全力往报名点的大门跑去。
志刚从摩托车斗跳下来,冲得比黄毛还快,一边跑一边喊:“还有一分钟!啊啊啊——!!拼啦!”
万铱的头盔都在空中被甩出去了,等她被放到地上,顾不上自己的头发糊了满脸,直接把手伸进窗口:“等一下!”
工作人员遗憾地说:“五点零一了,队伍创建系统关闭了。”
黄毛不敢置信:“什么!”
工作人员侧过身子,给他们看终端屏幕,页面呈灰色,小程序已经关闭了工作人员的操作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