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那方玫瑰刻祥草纹长榻上正卧着一个清丽窈窕的女郎, 她靠着松软的云枕,几缕乌鸦鸦的发丝自然垂下,随着她发笑的动作微微晃悠。
柳芽见她捧着话本子读得正开心, 不由得提醒道:“娘子今日不是要出门?该打扮起来了。”
出门?打扮?
提到这两个词周幼吾就觉得烦。
她哼了一声, 翻了个身:“不想去。”
怎么又不想去了呢?
柳芽知道她家娘子的性子, 从来是能躺就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可如今……
她脸上微微一红, 劝道:“秦王殿下约了娘子好几回了,上上上次您说是身子不舒坦,上上次说是世子爷回来了要陪他说话,上次说是没买到话本子心里不高兴……您若真不想去, 一早回绝了殿下便是。”
周幼吾听着听着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嘴硬:“他自个儿没事儿做不成?成日里约我出去……柳芽,你是知道我的,我又不喜欢出门玩儿。”
柳芽熟练地哄她:“是是是,咱们娘子本就是个娴静人儿,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怪秦王殿下太黏人,扰了咱们娘子的清静日子。”
天可怜见,秦王还是很忙的, 不过他才打了胜仗班师不久,老皇帝没那么快又放他出去,这才叫他多了些和娘子相处的机会。
只是秦王是秦王,她的主子是娘子, 自然是要偏着娘子说话了。
柳芽语带调侃, 周幼吾听着却有些不对劲, 一骨碌翻了个身,叮嘱道:“我与秦王不是那等关系,柳芽你可别把他当成什么未来姑爷。到时候传到他耳朵里边儿去,指不准要在心中如何编排我是个攀龙附凤的虚荣女郎呢。”
她与燕观见面,瞒不了身边的贴身女使,柳芽也从刚开始的惊讶到如今接受良好,见着秦王待自家娘子好,在私底下也会调侃几句。
见着琦花玉貌的女郎一脸严肃地说着这样的话,柳芽只得点头:“奴婢帮您梳洗罢?那马车都在侧门等了许久了。”
周幼吾吓了一跳,翻身坐了起来:“他就到了?”
这几日他不是要忙着练兵的事儿吗?怎么还还有闲情逸致等人?
柳芽点点头:“奴婢方才去厨房拿点心的时候,一个女使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告知奴婢这事儿。奴婢不敢耽搁,便回来知会娘子一声。”
周幼吾默默抖了抖:……这回都到她家门口堵人了,若是她再推辞不去。
只怕明个儿他便要登堂入室与她阿耶与阿兄商量婚期了。
想到这样可怕的场景,周幼吾果断道:“柳芽,你还是快些替我换衣裳罢。”
之前都忍过来了,她如今更不能因着小不忍而乱大谋,叫那燕观真把她给娶进门了,那她今后还怎么寻个山头当带发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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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观面无表情地翻过了手上的书页,见门帘微动,碧色裙衫一角晃进他的眼中,像是一支娉婷袅娜的莲花,怯怯地踏上了岸边。
“来了?”
周幼吾点点头,自发坐到一边儿去:“等久了罢?”
“不久。”燕观合上书,看着她略有些紧张的清艳脸庞,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
在他夹杂着些冷淡的锐利眼神中,周幼吾立刻摇头:“怎么会呢!”
燕观似是有些不信:“果真?”
周幼吾那双秋光潋滟的杏眼坚定地望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原本眉眼间藏着戾气的冷毅郎君神色柔和了些,嗯了一声:“我知道,媞媞也想我。”
周幼吾呵呵一笑:“你肯这么想就好……”
看周幼吾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垂眼不说话,这样美如明珠生晕的女郎仅仅是坐着这车厢之中,都如美玉莹光,整间车室都随之变得明亮起来。
燕观原本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长臂一伸,便将她捞到了自己身边:“坐那么远做什么?”
鼻间充盈的都是他身上冷冽清淡的香气,有些时候没见面了,周幼吾有些不习惯这般亲昵,刚想坐直,却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怀里抱着香馥馥的女郎,燕观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见她还要扑腾,训了两句:“闹什么?马车颠簸,待会儿磕碰着你可怎么好?”
周幼吾一听就不高兴了,索性将脑袋枕在他腿上,柳芽给她戴了好多首饰,压死他!
燕观却半分不觉得沉重,只轻轻用手拨动着女郎圆润耳垂上挂着的绿翡小珠。
他是拿惯了剑的人,此时在触碰他心爱的女郎时,动作小心翼翼间又带着一些不自觉的温柔。
她似乎瘦了一些,脸颊肉不似以往般饱满,瞧着更多了清冷高洁之态。
“你阿兄不给你饭吃?”
原本躺在他膝上昏昏欲睡的周幼吾奇怪地抬眼:“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燕观哼了一声,瞧着比她还要不满:“怎么把人越养越瘦了?”
时下长安女郎皆以丰腴为美,她倒好,瘦得来一摸都能摸到骨头架子了,周言之那厮是怎么养妹妹的?
不会就放着他来!
秦王府那么大的地儿,可以养好多小鸡,每顿都给她吃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