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霁楼
胡丽娘见六幺蹦蹦跳跳地从后厨过来, 忙招了招手。
六幺最近长胖了一些,原本黄黄的头发都瞧着黑了些,她还在双丫髻上别了一朵红红的绢花, 瞧着喜庆得很:“咋了?”
胡丽娘指了指上边儿,最近这群世家女郎来得勤快得很, 虽说有人给她送钱来,她高兴, 可是听着上边儿哗啦哗啦的声音……
“你去给她们送几碟子茯苓饼。顺便儿瞧瞧她们做什么呢。”
六幺挠头:“掌柜娘子, 那群女郎就是在打马吊呢, 这有什么好瞧的呀?”
“你懂什么!”胡丽娘瞪了她一眼, 近日这群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们浮躁得很, 日日来她这儿打马吊,哗啦啦的声音一响,扰得其他想要品茗聊天的客人只能遁走。
胡丽娘想说又不敢说, 只能憋屈着一口气, 她也实在好奇,什么事儿才叫她们这般浮躁?
二楼的雅间里,几位贵女正围坐一堆,几人打马吊,几人在一旁观看, 只是脸上都没什么笑意。
“黄家姐姐, 你说是不是贵妃善妒, 截下了咱们的画像?不叫陛下瞧见咱们呀。”一个着翠绿锦衫的女郎愁着一张圆脸,手下功夫却很利落, “四条!”
黄锦怡眼疾手快地碰了个二条出去:“吃!”美滋滋组了个顺子之后她才垮了脸, “谁知道呢, 我昨个儿求我阿娘去问一问, 她都不肯去。”
陶茵陈在一旁观战,只瞧着她们飞快胡了一圈牌,正想说什么,门外又响起了路水苏家那个女使的声音。
众人不禁对视一眼,心中俱都有些悻悻然,此人每次来的时候总没什么好事儿,上上次是周幼吾被封贵妃,上次是周幼吾与成国公世子那个拖油瓶儿子被封了太子,如今虽说天子亲自澄清了,太子乃是天家正统血脉。
如今她又过来准备报什么信儿啊?
路水苏强忍着心慌,喜滋滋地率先摸了个二筒回来,手中有顺子,打牌自然顺!
她那女使犹豫了半晌,还是敲了敲门。
旁人都为着那女使即将报过来的信儿心慌呢,手下换牌的速度慢了些,还引得路水苏有些不满:“欸,不想打就换人嘛,我今儿牌可好得很呢。”
此刻却没有人搭理她,只盯着那女使沉声问道:“怎么了?”
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狂风暴雨的女使一脸麻木:“今日早朝,陛下颁发了圣旨,册封蓬莱殿贵妃周氏为皇后。”
“周家大娘子如今已经是皇后了。”
众人:……
有的人太过激动,起身时腰带上的璎珞和桌上的流苏扯在一起,力道太大,反倒将众人眼前的牌给推到了。
路水苏这下是真的伤心了:情场失意便也罢了,怎得她都快胡牌了还把桌子给她掀了呢!
-
如今虽是深秋,可立在堂前的两个俊俏郎君仍是着的轻薄纱衣,两人正在并肩舞剑,剑意缠绵,全无刚硬英武之气,硬生生将手中那柄寒光凛凛的长剑舞成了柔软的绢纱。
随着敞开的黄梨木镂花刻福门望去,里边儿横着一张贵妃榻,上面正斜卧着一位丰美华贵的年轻女郎,饶是外边儿的郎君再怎么卖力地以剑舞吸引她的目光,她也只是懒懒地托着腮,瞧着兴致不太高。
“奴给公主斟酒。”一媚笑着的妖艳郎君软着身子过来,却被她一脚踹开,偏生他还不敢生气,只诚惶诚恐道,“是奴没用,不能伺候好公主……”
燕翎哼了一声,突然发作将小几上那些瓜果美酒统统拂落下去,赤红如琥珀般的酒液缓缓流淌出来,弄脏了雪白如云的织毯,那些侍者一句话不敢说,只紧咬着唇跪在地上,任凭外边儿呼啸的寒风刮在身上,也不敢出声求饶。
“都滚!一个二个全是废物!”
见那些人慌慌张张地跑走了,燕翎又不高兴地躺了回去,外边儿走进来一个表情严肃的女使,瞧着公主这副放浪不羁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痛心,开口就道:“公主,你糊涂啊!”
“桐娘!”燕翎不胜其烦地翻了个身,懒得听她唠叨,“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再念叨了。”
“陛下立了周家女为皇后,那是陛下的事儿,随他高兴去便是。”
桐娘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旧絮絮叨叨道,“您是和德皇后的女儿,是正正经经的元后嫡出。如今虽说换了新君,可按理也该封您为长公主。如今宫中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公主,您须得多多进宫,同陛下与皇后说说话,叙叙旧才是。”
徐皇后,她的生母,死后被追封为了和德皇后。
可她呢?
昔日风光,如今不过躲在这公主府里自怨自艾,等着老死罢了!
燕翎冷冰冰道:“我乃是中宫嫡出,如何能向一个有着蛮夷血统的下贱之人摇尾乞怜?”
桐娘继续苦口婆心:“时势造英雄。陛下是凭着战功起来的,陈王那些个表面光的,如今不过是阶下囚。殿下,皇后娘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您这般……”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是对公主府上养着的那群妖里妖气的郎君很是不满,“还是早早收心,同陛下与皇后处好关系,正正经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