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略略落后她身后一步的天子目光锐利如鹰,却下意识地帮心急的贵妃提了提裙摆,没叫她被华丽繁复的衣裳绊了脚。
“阿娘!”衡哥儿激动地像一颗小肉炮弹般冲进了他阿娘怀里,回到熟悉的怀抱里,他才敢咧嘴哭了几声,“呜呜,阿娘……”
“衡哥儿不哭,阿娘和阿耶都在呢,不用怕了,啊。”周幼吾耐心地摸了摸衡哥儿的脸,又拿出绢帕来细细给他擦拭了面上的泪水,哄了他几句,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顾希仙。
咦,她不就是方才在宴上一直盯着自己,都不吃菜的小娘子吗?
她肩上披着的那件披风……瞧着有些眼熟。
顾希仙从未如此近地见过贵妃,如今鼻间心头萦绕着的尽是周幼吾身上兰重桂馥的幽幽香气。
周言之同燕观低声解释了几句,原本神色冷如霜雪的天子这才缓和了些神色。
天知道他方才知道衡哥儿险些出事的消息时有多惊骇。
不是没有心腹建议过他用太子或者贵妃遇刺的消息来叫那群人行事更张狂,无所顾忌之下才会重重地摔个跟头。
可他宁愿折损自己的寿数,也不愿用他的妻子与孩子的性命做局。
哪怕只是虚妄,可始终带着不祥之意,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燕观缓缓吐出一口气,走过去将还腻在周幼吾怀里撒娇的衡哥儿抱了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衡哥儿在他怀里一直拱,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说话。
进宝苦着脸过来解释了事情缘由,周幼吾有些惊讶地望向那个身姿纤细犹如三月柳的女郎,竟是她救了衡哥儿吗?
正在惊奇自己一见着贵妃,停滞了多日的脑子便陡然间嗖嗖运转起来,恨不得回去提笔写他个七八十回的顾希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落入了一个更加柔软的去处。
她垂着的眼睫顿时抖个不停,是,是贵妃握着了她的手!
“多谢你救了衡哥儿。”
顾希仙僵着一张脸:贵妃在和她说话……
贵妃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
贵妃的手好软好滑。
看着面前的女郎似是很紧张,周幼吾想到方才进宝提到的事儿,拉着她的手往内殿走去:“来。”
顾希仙晕晕乎乎地被她拉走了。
见她们进去了,燕观摸了摸小郎君的头,动作温情无限,说出的话却很是冰冷:“宝安既然作死,那便无需拦了。将她送进天牢,照例,和她的好阿兄和好阿娘住在一起。”
“超出重犯份例之外的东西通通不许给。”
“明白了?”
禁卫长肃着脸应下了。
周言之皱眉:“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唆使宝安来伤害衡哥儿?”
燕观的目光越过深沉的夜色,似乎要看到那群魑魅魍魉最为丑恶的内心之中。
“或许是。”
“不过没关系。”
衡哥儿忽然觉得脖子后边儿凉飕飕的,吓得他赶紧环住了阿耶的脖子。
怀里抱着这沉甸甸、肉乎乎的一团,燕观眉眼间的冷色却如同昆仑山之上终年不化的霜雪,只是安抚着衡哥儿的手势缓慢又温柔:“他们见不到几日的黎明了。”
这样的人,就该死在熹光升起之前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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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婉娘她们是给周幼吾准备了好几套衣裳的,她得了信便叫婉娘回去拿了一套来棠梨殿。
“脱下来罢。”
见贵妃笑意盈盈地对着自己说话,顾希仙未经思考便点了点头,可过了一瞬,她忽然反应过来,有些羞涩地默默后退了一步:“娘娘,臣女……”
周幼吾以为她不好意思了,掩唇笑了笑:“咱们都是女儿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她又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婉娘招了招手,“这些衣裳都是新作的,我还未上过身。我瞧着咱们身量相仿,你大抵是能穿的。你瞧瞧,喜欢哪一套?”
见着那些精致华美的衣裳,顾希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贵妃要她脱衣裳,不是为了……
顾希仙轻声道:“臣女怎好拿了娘娘的衣裳。”
“你救了我与陛下的孩子,这份恩德,哪里是一两件衣裳便能抵消的?”周幼吾重新执起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冰凉凉的,蹙眉道,“始终是秋日里了,你穿着破了的衣裳,难免要着了凉气。若是你为着救衡哥儿害了病,叫我心头怎么好过?婉娘。”
顾希仙看着贵妃盈盈含愁的眼,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婉娘柔顺地应了声,随即微笑着引了顾希仙去往十二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周幼吾想着那件眼熟的披风,偷偷掀起一角看了,里边儿果然是福禄滚云的纹样,还是她叫府上的绣娘给阿兄做的披风呢。
怎么会披在顾希仙身上呢?
她的阿兄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啊,周幼吾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有个女郎猪油蒙了心,为了与阿兄有肌肤之亲,不惜在大冷天往曲池里跳,就是盼着他能软下心肠,救她上去。
可是周言之只是捂着妹妹的眼,低声说叫她不许学着旁人傻乎乎地冬日了还要去凫水。
那时已经通读了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