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元策沉吟片刻,手不自觉似的摩挲着腰带,像是心里有些打鼓:“那天回去以后我仔细考虑过了,往后日子还长,我总有机会建功立业,让旁人对我改观,但有些话要是不早点说,怕就错失了时机,今日约你来,就是想说这些话。”
裴雪青刚落下去的心脏又提了起来,恍然明白过来,他方才插科打诨说腰带,不过是发现她神情不自然,说说笑缓解缓解气氛罢了。
“什么话?”裴雪青屏住呼吸看着他。
“那我便先说最重要的一句。”沈元策收起摩挲腰带的手,笔直站好,神色郑重起来,静止着酝酿片刻,一字字道,“裴雪青,我心悦你,如果有一天我沈元策能娶妻成家,我很想这个人是你。”
裴雪青紧紧盯住了他的眼睛,一瞬间心跳快得呼吸发颤,唇齿抖战。
沈元策似乎也很紧张,胸膛轻轻起伏着,悄悄换了口气继续说:“其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看你明明很害怕却在那种关头搬了块石头想帮我,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了,知道你是相国家的千金以后,我怕惹麻烦不想与你牵扯,可看你替我考虑得那么周全,连威胁都用上了,又有点不忍心说太难听的话辜负你的好意……”
沈元策说到这里,看了眼这座水榭:“后来慢慢我就觉着,这水榭是我在长安城待过最快活自在的一个地方,那天下雨我就故意磕破了手臂,想在你这儿多赖一阵子。”
裴雪青想说她知道,话到嘴边又没有打断他,看着那双赤诚的眼睛静静听他往下说。
“再后来我发现,让我快活自在的好像不是水榭,是你,我想如果换个地方,在家里的庭院,书房,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会很快活很自在……只是眼下这些暂时没法实现。”
“我名声这么差,圣上也忌讳文武结合,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改变这个局面,贸然公开提亲又怕反倒让相国为着避我,给你定下旁的亲事。所以我先告诉你一声,你要是看我还凑合,来日有人向你登门求亲,你便将我与他们比上一比,若觉得我比他们强,你就等等我,若我比不上他们,你就——”
“不用比。”这回裴雪青开口打断了他。
沈元策挠了挠耳根:“我说了这么多,不会连个比的机会都没有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雪青连忙摇头,心跳如鼓地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不用等来日,我现在就知道,你比他们强。”
沈元策一愣之下抿起了唇,似是想笑又忍着:“你这话是不是草率了点,你都不知道将来会有谁向你提亲。”
“但我知道,这长安城中谁也比不上你。”
沈元策盯了她片刻,忽然背过身去。
裴雪青不明所以地探头去看他,见他握拳掩着嘴,嘴角快咧到耳根去。
“你笑什么?”裴雪青问完话,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沈元策回过头看着她:“那你又笑什么?”
两人大眼对着小眼一起笑起来。
半晌过去,沈元策咳嗽一声说回正事:“有你这话,我一定努力。”
裴雪青确认道:“那我们现在这样,算是——私定终身吗?”
“你说算,就算。”
“还差一环,私定终身是要交换信物的。”裴雪青想了想,取出一枚玉佩。
雪青色流苏作配,莹润白玉上镂刻着一个“裴”字。
“这玉佩上刻了我的姓,流苏颜色是我的名,交给你做信物吧。”她将玉佩递给他。
沈元策似是有些意外,一时没伸手来接:“我这连个说亲的影儿都没有,哪儿敢收你这么重要的信物?”
“重要,才能让你记着你今日的承诺。”
沈元策在她的坚持下接过了玉佩,认真端详起来:“这玉佩能拆成两半?”
裴雪青点点头:“雪青是月光照雪的颜色,这玉佩动了些巧思,把衣字那一半做成月牙形,将这寓意也囊括了进去。”
沈元策像是思量了会儿:“那你就给我这一半,等我何时能光明正大向你提亲,再给我另一半。”
他转动机括,将玉佩一分为二,把非字那一半还给她。
裴雪青笑着收了回去:“好,那你给我的信物呢?”
“我今日只是来跟你说一声,谁知你这就答应了,我这也没准备齐全……”沈元策摸了半天腰封,只摸出一柄匕首。
裴雪青却眼睛一亮:“这是你第一次遇见我那日,杀那头狼时用的匕首吗?”
沈元策点头:“你若喜欢就给你。”
“喜欢,我当然喜欢,我就要它做信物。”
“那这下礼全了,谁也不能反悔了。”沈元策笑着将匕首交给了她。
“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乌中带金的刀鞘光华流转,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耀目的金光,裴雪青在接过匕首的那刹被光刺到眼睛,猛地闭起了眼。
黑暗里,锋芒留下的余光扭曲了弧度,仍在一闪一闪刺痛着瞳孔,过了许久方才得以缓缓睁开眼来。
耳边的蝉鸣忽而消失不见,入目是一卷白纸黑字的医书。裴雪青趴在案上慢慢直起身子,迷迷糊糊看向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