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上的确出现了常暗岛这个威胁,更重要的原因则是——
“我要处理干净《古拉格计划》的问题。”高尔基说,“那些人被关在里面,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古拉格群岛」已经成了必须解决的危险地方。”
顺着他的思路,清张分析着:“这很困难吧,即使你决定进去,无法解决的话无论如何也出不来,反而损失了战力。”
高尔基静静地注视着松本清张。
清张猛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扔进去?”
他一下子被搞懵了,不仅是因为高尔基简直像是宣布死刑的行为,还因为他居然觉得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自己连俄语都要靠翻译器,把他扔进去之后不就是原地回东京了吗?
“这又要从另外一件事上作出解释,今晚计划的制定者不是我,他让我转告给你他的身份。”
松本清张屏住呼吸聆听着这个「万恶之源」的名讳。
“我的朋友,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局长,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高尔基说,“托尔斯泰的异能「战争与和平」能看见某些争端的临界点,能看见最糟糕的未来——他将之称为「战争」,和改变那个未来的选择——也就是「和平」。”
“他也预见了今晚魏尔伦的行动,魏尔伦是为了古拉格的俄方资料来的,法国想要把这份计划公开,让俄罗斯的异能者知道他们的祖国在之前都做了些什么,那样整个俄罗斯都会陷入动乱。改变未来的选择则是我。”
“魏尔伦的异能非常恐怖,而我的异能与「电」有关,生物电流也算在里面,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能让魏尔伦忌惮的能力。”
这和我的事情又没什么关系。在清张这么陈述之前,高尔基又说。
“托尔斯泰也预见了「古拉格群岛」将会成为世界燃烧的导火索,那个特异点正在逐步扩大,是比常暗岛更加恐怖,令异能者无能为力的东西,这正在演化为「人类的战争」。而改变未来的选择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西伯利亚的日本人——也就是你。在试探后我也能肯定这一点。”
终于说到了重点,话音落下,半晌没有回应。
高尔基觉得这个日本人或许是在思索他话语的真实性,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对方垂眸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个灰白发色,绿色眼眸的日本人在沉思片刻后抬起眼。亚洲人柔和的骨相在寒冬料峭的西伯利亚格格不入,因为眉眼不深,如早春嫩芽的翠色就更清晰。
他的眼神里没有惴惴不安,连考量也很少。在见面的一开始高尔基就这么觉得了,这个人的眼神比年龄小上一轮不止的费奥多尔还要干净,完全不像是成熟的成年人。
这样的眼神会剥夺人欺骗和掩饰的权力,事实上,对方的观察力也在摧毁那些不好品格会做出的恶果。
“按照你朋友的说法……”他指着自己,“我是什么?”
他笑起来,自问自答:“我是「和平」?”
是因为将人的地位地位猛然架高的描述而展开的笑,没什么恶意,也没有期待。
或许托尔斯泰是对此有所预料的。高尔基想。
不然在当年说起那个在他的异能中代表「和平」的选项时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是一种未来和现实模糊了边界的怅然。
「是个很神奇的日本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神奇,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学日语吧,总有用得上的一天,尤其是你,高尔基。」
那时的莫斯科还在为战争而焦头烂额,酒馆里全是涨红脖子看着新闻大吼“让他们滚开”的中年人,就像只要手里有伏特加,英法德就能尽数被打趴在脚底。
马尔克斯·高尔基和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在军校是同级,与他们关系甚好的还有高一年级的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高尔基-托尔斯泰-契诃夫」三人组曾是令无数教官都头疼的顽劣分子。
都说他们在毕业后会变成最令人厌烦的军痞,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违反纪律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惩罚后灰溜溜回到老家。
结果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三个如今一个身为西伯利亚战时总指挥官,一个身为国防部部长,一个身为联邦内务部部长。
三人的友谊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去,共同的信仰让他们依旧站在一起。
战争改变了他们,他们想改变战争。
酒馆的灯光从酒杯折射,在木桌投射如梦似幻的细碎斑驳,他们中最「神棍」的托尔斯泰在在一众喧哗酒臭里高举酒杯,像个疯子一样大喊。
“为了「和平」——”
“为了「和平」。”高尔基此刻也对这个其实完全算是陌生的日本人说。
“我不在乎你是哪国人,来到西伯利亚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你需要,我会和你一起进去。如果你不愿意去,我还是会去,你可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去莫斯科,假如能确保你是没有威胁的,我的朋友会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他坚定说,“「古拉格」是俄罗斯必须承担起的责任,总得有人要做。”
房间里安静得像被冻住的贝加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