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喊停,可他的警惕心还是不够。
这顿饭吃了很久,清张也收获了不少情报。
和那些俄罗斯那些令人费解的安排相比,同样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米哈伊尔的弟弟原来是这种类型吗?
那种有意识的对话绝对不是在闲聊,插入的时机和内容都得把控得很准,还要作出预设,话题不会直白到能让另外的士兵察觉——至少得先大致摸准这两个人参差不齐的敏锐度才行。
清张后知后觉想起,原来在来吃饭路上,费季卡和士兵的交流还有这么一层目的在。
这两兄弟的风格也差得太远了。
说起来,他的病好了吗?感觉还是在发烧的样子。
在达尼尔的喋喋不休中,清张还能抽出思绪来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是身后的一个声音彻底终止了这次对话。
“日本人。”
松本清张闻讯转头。
马克西姆·高尔基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他这次穿着军礼服,不是清张之前在电视里见过的那类俄罗斯军服。
灰黑色的硬挺制服,饰绪、袖章、臂章、武装带整整齐齐。三排勋表上别着金星勋章,下则是圣安德鲁勋章,在西装外套的左胸前整齐排开。
应该是参加某种典礼,或是面见重要的人才会有的正式穿着。
也不怪一直话痨的达尼尔也噤声,安静啃着土豆。
军装的男人更加肃然,他的体格完全撑得起这身衣服和荣誉,不苟言笑的面容泛着冷硬,连每一根发丝都工整地呆在应该在的位置上。
高尔基颔首,酒红色眼睛睥睨着:“你们两个跟我来。”
松本清张慢吞吞想:他心情应该不太好。
***
高尔基将他们带去了另一栋稍高的楼。
这栋楼要明亮很多,里面甚至还有供暖。里面的士兵呈现出更为精神的面貌。
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喀喀的声音,在四层最深处的房间外,高尔基停了下来。
“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等见面结束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兄弟会去该去的地方。”他看着清张,“你留在这里。”
松本清张:“……?”
没有继续解释,高尔基推开了门。
这是个温暖又明亮的房间,与他们分开一天一夜的米哈伊尔正坐在一张棕色木桌旁,双手合拢,垂着头,似乎是在祈祷。
他面前摆着一瓷杯装的热茶,而在木桌对面空着的位置前则放着另外一套空掉的瓷杯。
听到开门声,米哈伊尔抬起头,在看见松本清张和费奥多尔后,惊喜从他眼底迸开,几秒后眉毛垂下去,流露出浓郁的悲哀。
「你不该来的,你不该来。」他捂住脸,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在这个时候,你来了……不应该这样的。」
费奥多尔敛着眼走到了米哈伊尔面前。
清张这次有了准备,翻译器一直保持开启,他垂头看翻译的动作没能瞒过高尔基,而男人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了解那些俄语的意思后,松本清张立刻看向高尔基:“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和他们达成协议了吗,米哈伊尔?」费奥多尔也这么问他的哥哥。
他们的高度现在堪堪平视,而米哈伊尔一直在躲闪着自己弟弟的眼神,在比自己小的多的男孩目光下,少年节节败退。
他的痛苦变得十分真实:「你不能这么问我,费季卡,唯独不能这么问我。」
高尔基下颌紧绷着。
这不难判断,米哈伊尔说的是「你不该来」而不是「你们」,他指的是自己的弟弟,不是松本清张。
结合高尔基在进门前给到的说法,「陀思妥耶夫斯基兄弟会去该去的地方」……那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然米哈伊尔在看见费奥多尔后不会这么惊恐。
在松本清张怀揣着可能存在的情报的情况下,这对兄弟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该比自己更差。
如果事实恰好相反,那他们即将去到的是一个米哈伊尔不愿意自己弟弟涉足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你们答应了让米哈伊尔「安全」回到莫斯科。”清张肯定道。
因为需要隐瞒士兵的事情,莫斯科对兄弟俩是绝对危险的,但对于米哈伊尔来说,却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他想从事新闻业,想沟通交流,想把「真相」告诉给大家,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莫斯科那边似乎同意了。
高尔基不承认,也不否定,他缓缓开口:“他们今晚出发。”
说完就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在高尔基离开后,费奥多尔突然蹦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西伯利亚的战线拉得太长,也太久,甚至比战争真正爆发的时间还要久,他们要给民众出一个交代。」
米哈伊尔的呼吸一滞。
费奥多尔对他哥哥的异状视而不见,声音起伏像是念词,继续说:
「“战火已经从太平洋登陆,那些凶恶的敌人和当地的异教徒勾结,对试图劝说的督主教先生痛下杀手。幸运的是,被卷入其中的幸存者被救了下来,他叫米哈伊尔。”——如果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