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餐时,冷小青不停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小米粥,眼神漂浮,心事重重。
“小青,粥我已经盛出来凉了一会,不烫了。”翁叔说。
“知道了,翁叔。”冷小青端起碗猛喝了几口。
翁叔摇摇头,“你这孩子,慢点。你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冷小青故意漫不经心地说:“翁叔,听说老欧总的身体不太好,我们今天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一直想去看他来着,打过几次电话都说在医院。”
“听说刚出院。那就说定了,我们过会儿就出发。”
“出院了?那就好。医生让出院,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吧。我这就去换衣服。”
看着翁叔高兴的样子,冷小青强忍着眼泪,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她几口喝完稀饭,也上楼换衣服去了。她打开柜门,手在一件件衣服上拂过,最后选了一件灰色中款外套。
受伤后,她的头发基本上是披着的。她特意盘了起来,扎成了丸子头。
她本来不想化妆,但看着因为没睡好而憔悴的脸,还是化了个淡妆。
她站在落地镜前,镜中人,看起上去端庄而干练。
四年多前,她刚大学毕业,给老欧总打杂,青涩莽撞,经常出错。但他从未责怪她,总是鼓励。
如今,她成了很多人艳羡的职场白骨精,拿着高薪,独当一面,光鲜亮丽。
而那个一手栽培她的园丁,那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因为病魔的侵蚀,倒下了。
物是人非。
她的妹妹,冷小丹也离开人世四年有余了。
冷小青做了一个深呼吸,下了楼。
翁叔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院子里等她。
他的脚边,有一个篓子,里面是土鸡蛋。
“走吧,翁叔。”领小青拉开后边的车门,请翁叔上车。
“好。”翁叔提着篓子坐了进去。
一路上,翁叔絮絮叨叨地回忆自己跟随老欧总创业的那些经历。
“那时候,条件是真艰苦啊。一个小作坊,吃住都在里面,人手不够的时候,老欧自己就去顶班。他还要出去跑销路、送货、收款。
有一次,碰到一个流氓无赖买家,就是不肯给钱。钱不多,老欧说算了,舍财免灾。
我气不过,拉着他去理论,结果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我俩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们报了警,对方才给了钱。”
冷小青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小青?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啊。”翁叔突然说。
“没有啊,翁叔,您说,我在听呢。”
翁叔便接着讲。后来的一些事,搬到欧家老宅后,冷小青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
在翁叔的回忆中,他们来到了欧家的大别墅。
下车前,冷小青给欧厉成发了个微信:我和翁叔到了,他还不知道情况。
方姨看到了冷小青和翁叔,赶紧过来开了大门。
她在欧家工作多年,对他们俩都很熟悉。她和他们打了招呼,往里走。
“小方,你是不是哭过了?出了什么事?”
翁叔发现了方姨的反常,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方姨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快说呀,是不是老欧他……情况不太好?”
翁叔看看方姨,又看看冷小青,瞬间明白了。
“你们,都瞒着我!”他将篓子往方姨手里一塞,大步朝屋里走去。
方姨抹了抹眼泪,提着鸡蛋去了厨房。
这时,欧厉成走了出来。
“翁叔。”他神色阴沉。
“你个臭小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快带我去。”翁叔瞪了他一眼。
欧厉成看了看冷小青,扶着翁叔上楼。冷小青跟在他们后面。
她看着欧厉成的背影,半个月不见,他消瘦了很多。
她感觉,他刚才看她的那一眼,神情复杂。
仿佛在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又仿佛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还仿佛在说:谢谢你能来。
……
来到欧振华的房间。他躺在床上,并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已经完全脱了形,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了。
欧小欢扶着苏贤柔,在床边抹眼泪。
冷小青捂住了嘴,生怕哭出声惊扰了欧振华。她强忍着泪,但眼眶已经湿了。
翁叔情绪失控地冲了过去,欧厉成立刻扶住了他。
翁叔坐在床边,握住了欧振华的手。
“老欧,不到半年,你怎么就成这样了?你才六十啊,你自己都说,你还是壮年呢。
你还记得吗?咱俩说好了要一起活到一百岁,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翁叔老泪纵横,欧厉成扶着他的肩,递给他一叠纸巾。
欧厉成俯下身,轻轻地呼唤:“爸,翁叔和小青来看您了。”
欧振华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阿成,怎么会这样?”翁叔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