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暴怒的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想要找那只黑猫讨个说法, 萩原研二明面上拦着人不让往上冲,可话里话外都透着攒火的意味。降谷零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伊达航在认真思考为什么这里有猫, 而诸伏景光则是带着满脸的不安看着那只原本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小家伙。
这里是组织的训练场, 是她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虽然她自称是全能的神明,可如果被组织盯上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砰。”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让所有人的动作都迟了一拍。
破空的子弹毫不留情地朝着黑猫小小的躯体飞去,小家伙凄厉地嚎了一声,下一秒, 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接着,训练场内的几个人看到了那个拎着木仓口还兀自冒着烟的手木仓的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鬼冢八藏,他们几个人现在的领头人。
“发生了什么事?”鬼冢沉着脸,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几人的面孔:“一只猫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不管它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既然出现在了组织的视线之内,就再没有逃走的可能。”
“你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组织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有在这其中的人都更像是巨大机器当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人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不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需要完成好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然后在必要的关头死去——
这就是绝大多数组织成员的一生。
是一眼可以望得见尽头的人生。
松田阵平咬着牙,轻轻向边上啐了一口, 目光朝着奈何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
他不太清楚子弹是不是有真的打在那家伙身上,按说没人能跑得过子弹,但空气中好像也没有什么血腥味。所以那家伙是逃掉了?还是拖着伤口跑走, 然后不知道死到了什么地方呢。
那家伙自称是“神”。所以作为神的那只黑猫, 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 可以拥有一点自由吗?
说到底,神明这种东西到底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啊。
*
奈何当然不会被区区人类的武器伤害到。
她原本就凌驾于时间和空间之上,换句话说,在这个低维的世界当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事实上,就算留在原地也没有关系,她大可以把那个大胆到敢向她开枪的家伙当场处理掉,让他死去,或者让他疯掉。想要解决一个脆弱的人类实在太简单了——但奈何没有这么做。
这倒不是因为她宽容大度或觉得那个人类不值得她睚眦必报,只是因为,在枪响的时候,她的视线扫到了那个名叫诸伏景光的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惶。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奈何研究过人类的感情,根据她的分析,人类之所以会“害怕”,多半是因为不想失去。不想失去生命,不想失去健康,不想失去财富,不想失去熟悉的人。在不知道能不能抗衡的危险面前,人总会因为不想失去而害怕——
如果这样说的话,诸伏景光的害怕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说他没有愿望,他说他没有想要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眼下的他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不然,如果他害怕失去生命,活下去就是愿望,如果他害怕失去健康,那么健康就是愿望。
这样的人又会害怕什么呢?
奈何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那个青年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她直接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她问:“那个时候的景光在害怕什么呢?”
看着和前一天一样坐在餐桌上的少女,诸伏景光的眸色深了几分。他在玄关换好了鞋子,板着脸说了一句:“不是说过了吗,餐桌不是用来坐的地方。”
“我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你可管不到我。不过……”奈何将两条手臂撑在背后,身子向后靠了些:“你要是说这是你的愿望,我也不是不能下来。”
“……”
“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又问了一次:“那个时候,就是那个大块头忽然拿枪打我的时候,你明明就是在害怕。你是在怕我的事情会牵连到你?是在怕我会动摇你在组织里的地位,还是,在担心组织会因为我的出现杀了你?呐,告诉我吧,这样说不定我能更快实现你的愿望哦。”
小姑娘说着,从桌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地逼到诸伏景光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诸伏景光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出了一句:“我怕你会受伤。”
“啊?”
奈何愣住。
太奇怪了不是吗?作为组织成员的诸伏景光,作为杀-手后备役的诸伏景光,面对自称全知全能的神明的她,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害怕……她会受伤?
这算是什么啊。
明明他自身就是以剥夺他人生命为主要谋生手段的穷凶极恶的存在,明明他在她面前那么弱小,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像是在关心,像是想要……保护?
真是荒唐,明明这样的词和他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