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他断不能叫他的妻儿失望。
从前是她不离不弃,陪他走过一条险象环生的荆棘路,那从今以后他将带她走上一条锦绣道。
燕王妃有什么尊贵的呢,要做便做那皇后,那才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谢灼并未流露半分心迹,压下心中所有想说的话,只轻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眉眉,你累了一天,先去歇息吧,儿子由我来照顾。”
小妻子扯着他的袖口不放,温温柔柔道:“可你从南边日夜疾驰地赶回来,想必也累极了。你眼里都是血丝,过来陪我一同睡吧。至于阿忱……”
她与小团子澄澈的眸光对上,笑道:“阿忱也和我们一起睡。但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困,你得负责把他哄睡着了。”
谢灼看一眼精神正好的儿子,轻笑应下,拉着她一同往床上走去。帘幔垂落,遮住了外头朦朦胧胧的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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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在北地起势、密谋造反的消息,在十五日后送到了京城。
皇宫之中,暴雨如注。汉白玉阶、朱墙碧瓦,昔日繁华的景象皆在水汽氤氲开来。
未央宫中一片死气沉沉,太子谢烨正立在殿门外,“吱呀”一声,内殿的门打开,一年老的宦官手捧着药碗跨过门槛从内走了出来。
殿内无人,老宦官四顾了一圈,凑了上来。
太子问道:“边关送来关于燕王谋逆的信,陛下看了吗?”
“陛下看了。”
太子声音异常沙哑:“那陛下是何反应?”
老宦官略有些迟疑,支支吾吾道:“陛下、陛下他……”
太子眸光一凛,老宦官这才硬着头皮道:“陛下急召燕王归京。”
“燕王归京”,这四个字一出,犹如平地一道惊雷落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狂风吹开窗户哐当作响,大雨斜倾入殿,老宦官说完后,只见太子锦袍逶迤在地,立在昏暗中,目光阴森然犹如厉鬼。太子问:“你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父皇他真的传召七弟归京了?”
老宦官触及到太子阴寒的目光,下意识扑通跪下:“千真万确,不止如此,陛下方才还召了奉常来,二人密谈足足一个时辰,奴婢在外头好像听到了‘密诏’、‘储君’、‘太子’一类的话。”
太子谢烨眸中阴鸷之气浮起。
奉常,乃九卿之首,掌的是朝中典制,宗庙礼仪一事,如若皇帝要变更储君之位,下达诏书,那必定也要经过奉常。
天子这个时候召奉常来,背后的缘由不言而喻。
太子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脑海中不断浮现燕王这个名号。
燕王、燕王、燕王……父皇何其偏爱这个小儿子,到了临终垂危之时,还要召回他,将皇位传给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皇子被废黜,可谁还能像谢灼一样再被召回来?
太子额上青筋凸起,腹中一阵气血往上涌起,口中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老宦官大惊,上前扶住他:“殿下,殿下!”
谢烨手扶着墙壁,轻轻喘息着,抬起身子:“李公公,你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必然知晓有什么法子能叫陛下收回成命。”
老宦官道:“老奴不解,求殿下明示。”
“你去给父皇的汤药里动些手脚。”
他开口,嗓音粗粝,犹如沙子擦过石板地发出的声音。
老宦官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随即道:“太子殿下,这是死罪啊……”
太子眯了眯眼:“陛下缠绵病榻这么久,孤做儿臣也不忍见陛下一直被病痛折磨,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就帮陛下一把吧。”
老宦官浑浊的瞳孔微缩:“可陛下已经发觉了老奴与殿下走得近,不许老奴近身伺候了……”
“哐当”一声,殿内响起一道清脆茶碗碎裂声,谢烨身子一震,听屋内传来皇帝沙哑的声音:“去东宫唤太子来,朕有话与他谈——”
老宦官一愣,心有余悸地看向太子。
谢烨僵立在原地,长吁一口气,敛了敛衣裳,对那老宦官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他自是知晓皇帝此刻唤他进去,必定是为了燕王一事。陛下是要立燕王为储君也好,废太子也罢,他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与几个弟弟斗了这么久,用尽了阴暗手段登上储君之位,怎么能拱手让人?
太子只觉喉咙里充斥着血的铁锈味,一阵灼烧的痛感在胸膛中蔓延开来,像是有一只野兽在猛力撕扯他的心口。
他手抚着胸口,想要压下那股阵痛,才迈开腿走了一步,撕心裂肺的痛感冲上心头,眼前忽然一黑,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向一旁栽倒去。
意识昏迷前,太子谢烨听到的是身边人惊惶的呼喊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传太医!太子殿下心疾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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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郡,燕王府。秋日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京城中派来的密使快马加鞭来府上。
王府内厅,谢灼拆开密使送来的信,一目十行扫了下去。
危吟眉将阿忱抱坐到膝盖上,摇动手里的拨浪鼓逗他玩,问谢灼:“信上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