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对上裴太后深陷的眼窝, 在听到她话语的那一刻,心脏微滞,身形晃了一晃, 一旁云娥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娘娘,您小心点。”
危吟眉点点头,努力维持镇定。
裴太后将信收回信封里, 连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裴素臣道:“据前线的密探说,谢灼追击敌寇时, 被冷箭射落马下,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裴素臣话锋一转:“但射杀谢灼不是我们的手下。”
危吟眉闻言心微微提起, 出声问道:“是谁?”
裴素臣道:“那日的最后, 是危月和手下另一大将护卫在谢灼身侧。具体内情尚且不知。”
危吟眉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如今军中军心如何?”
裴素臣道:“暂时是稳住了。谢灼的手下商议,将此事先压下去,等回京后再对外宣告。危月继续带兵南下,一路夺取城池,如今失地已经悉数被收回囊中, 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危吟眉握紧了袖口, 低头“嗯”了一声,面色惨白如纸。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裴太后眼中,她问道:“皇后怎么了?”
危吟眉摇头道无事,“小腹有些坠痛,孩子不太安生。”
裴太后盯着她的肚子,若有所悟笑了笑道:“难为你怀着身子。如今摄政王已死, 皇后心里应当极其高兴的吧?”
危吟眉顶着对方的目光:“是, 儿臣一日也没有忘记过, 被摄政王囚禁的日子。”
裴太后听了后,眼中流露满意的神色,“哀家知晓你与摄政王从小一起长大,但你既然是皇后,就别顾念那点旧日的情分了。谢灼都敢弑君囚禁你,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若还活着,知道你怀孕,定也不会放过你和你腹中孩儿。”
裴太后又夸赞了她几句,让她快去午休。
危吟眉笑着应下,转身意欲告退,走了几步,背后传来裴太后的声音:“还有三个月皇后就临盆了,生产的事别担心,哀家会叫人提前准备好一切,不管生下来是男是女,最后定然都是一个皇子。”
危吟眉转头看向太后,太后目光闪烁。
她怎么会不明白太后的言下之意?哪怕她最后生下来的是个女儿,裴家偷龙换凤,也定会想办法抱一个男孩给她。
她手抚上小腹,压下心头的情绪,轻声道:“儿臣知晓了。”
离开大殿,危吟眉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刚坐下不久,云娥便捧着保胎药推门而入。
“娘娘小心点,这汤药有点烫。”
危吟眉指甲抵着额穴,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云娥见她面如虚弱,轻声问:“娘娘可是在纠结摄政王的身死一事?”
危吟眉没有否认,接过药碗道:“我自己来吧。”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承喜从外头进来:“娘娘,殿外有人要见您。”
云娥道:“娘娘不能见人。”
承喜犹豫道:“若是别的人奴婢早就打发走了,但来人是九公主,与娘娘的感情极好,奴婢不敢轻易地将人打发走。”
云娥愣了愣,向危吟眉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段时日,危吟眉都住在太后宫里,外头人尚不晓她怀孕一事,是以危吟眉不能随便见人。
危吟眉静默了良久,透过窗纸看向外头:“叫九公主进来吧。”
她在云娥的搀扶下起身,缓缓走向床榻,“用被子毛毯挡一下。”
一阵轻柔的风吹来,床头悬挂的佩铃轻摇,发出清脆的响声。
危吟眉背靠着引枕,看着殿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道身影,前头的是着桃红色裙的九公主谢婉,后头的是位年老的妇人,一身酱红色宝相花绣袍,两鬓可见花白的白发。
这是谢灼的外祖母,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带着九公主朝危吟眉做了个礼,危吟眉连忙让云娥搬上椅子伺候二人坐下。
崔老夫人一张圆脸,笑起来十分和蔼:“问皇后娘娘安,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危吟眉微微一笑:“还不错,老夫人您今日怎么得空入宫来了?”
崔老夫人望了身边人一眼:“还不是这小姑娘吵着说想您。前些日子啊,她哥哥去战场前,特地将她从宫里带回来,她一个人在府上,也没个同龄人玩,总说要入宫和娘娘说说话。”
小姑娘发丝梳成蓬松的发髻,头上插着宝珠玉坠,瞧着珊珊可爱,坐在椅子上,俏皮地踢了踢腿,朝危吟眉露出笑容。
危吟眉回以一笑,让宫人去备下茶水点心来,一时又想起上次和谢灼亲热,被小姑娘撞见的画面,不知小姑娘心头是怎么想他二人的。
危吟眉寒暄道:“九公主回府上后,可有像在宫里一样好好练字?”
九公主道:“有的有的。外祖母督促我练字,还给我请了一个大家,我日日都有苦练,等哥哥回来,就把字给他看。”
危吟眉眉眼弯弯,夸了她几句,看向崔老夫人。
当年崔氏一案,阖族儿郎被流放,女眷被贬为奴,崔老夫人因为上了年岁,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经年起起伏伏,如今崔家子嗣凋敝,偌大的门楣也只有崔老夫人苦苦